第36章 便是新光景 安可胜往年36（1 / 1）
乐观悲一如往常，步行至印制行——相比坐马车，他还是觉得用脚更舒服，更贴合自己的内心。恢复了正常营业的印制行，赶制的速度提升了上去。乐观悲拿出了三百份，交给了发财——报童又新增了不少，发财他们自己管理的很好，乐观悲便不再过问。考虑到一大群人聚在店里会影响印制行的正常工作，乐观悲跟发财约定了，以后每日就发财一人过来领报纸，然后再去分发给众人。
乐观悲其实也不是盲目信任，只是他不怕发财带着报纸“潜逃”，一是报纸源头掌握在自己手上，二是本就不指着要卖报纸挣钱，只要报纸能传播出去，就达成了彭先生交给他的初始目的。倒是发财自己也争气，乐观悲有意试探中间几次给他加量，都经受住了考验。
刚过正午，好几日未出现的凡非凡跑来了店里，见面就先给乐观悲告罪——这两日家中有事，被勒令不得外出。乐观悲笑骂：“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再说你本就是给我帮忙，要论也是我得说声多谢，哪里还要你来道歉！”凡非凡便嘻嘻哈哈搂上好友的肩膀，招呼跟班送上了从家里带出来的吃食，两人就坐在门槛上分享起来，就如凡非凡当初跑去乐观悲家里一样。
两人边吃边聊，凡非凡知晓了发生的事情，得知报纸已经发罄，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笑着说让乐观悲要改变志向，还做甚行商，愿意高薪聘请他去做凡家店铺掌柜，又招来几句笑骂。两人闲聊最后，凡非凡正色告知过两日自己就要回县学上课了，因为军院相比文院和工院开学更早。乐观悲安抚好友，安心学业，事情已经上了正轨，不用替他担心。
“这两日我会继续去盯着说书人那边，这是他们的情况，等我入校后，我会安排小跟班每日去盯着，到时候如有什么吩咐，你直接差使便是。另外这是上次我拿去一百份报纸的钱。”凡非凡拿出几张纸和几贯钱递给了乐观悲。纸张上面写着合作的说书人名字、住址还有到目前已经支取的补贴之数，乐观悲仔细看了下，便折好收入怀中。凡非凡又招来跟班，当着面交代了。看着小跟班跟自己作礼，乐观悲露出苦笑——自己这个好友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很细，拿定的主意也不会轻易受人影响。见事情办妥，凡非凡又问乐观悲领走了一百份新出的报纸，临走的时候，顺手多拿了一张，笑称这张就算做自己的劳务费了，乐观悲笑骂了一句，目送他上了马车离开。
直到天黑，乐观悲等到印制行赶出来满一千份的报纸，便让东家派人帮着把报纸送至客栈。彭先生见了很是高兴，便吩咐乐观悲次日一早和小书童一起把第二期的报纸送至货行，发往各处，然后拿过一张纸，写下诸收件人的地址和要发的数量。乐观悲接过大致看了一下，要发出的地址有相邻几个县城、还有上郡大和省直院，核实了下数量无误，便把纸收好贴身放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听着小书童抱怨最近每天都要跑好几趟驿站，跑的脚都起水泡了，乐观悲还问店家借来缝衣针，就着火烤了下，帮着小书童挑破了几个水泡。在小书童的嘟囔中，乐观悲才得知，先生不止是一人忙着编撰报纸，还要经常和其他地方的先生往来信件交换意见，心中不由感慨，先生真是知交遍天下。
第二天一早，乐观悲和小书童乘着马车前往货行，用油纸把报纸打包好，做好登记，缴纳了费用。事情办妥，两人又去驿站取了信件，便返回客栈。结果刚下马车，就有个人影冲到了身前。
“公子，出事了，出事了！”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发财。乐观悲把发财拉到一边，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可回来了，衙门的捕快没收了我们的报纸！”发财红着眼说到。
“人怎么样？有没有被伤到？”乐观悲闻言赶紧问。
“公子，人没事，就是报纸被收缴了一些。”发财有点委屈的说到。
“人没事就好，东西没了小事。”乐观悲出声安抚，然后问到：“捕快因何没收报纸？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说我们污蔑朝廷重臣，诽谤不敬，妖言惑众！把报纸没收了，然后把我们的人驱赶了，说下次再发现，就直接抓人。”发财看着乐观悲淡定的神色，不知不觉也放缓了情绪，把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乐观悲沉思了下，跟发财说到：“你今天先不要让大家卖报了，注意安全，我先去了解下情况。最近你让他们不要去印制行，有事你就来客栈寻我。”发财点点头，转身跑去安排了。
看发财人走远，乐观悲赶紧快步走进客栈，跟彭先生禀告了新出现的变故。刚刚发财在，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乐观悲强装镇静，这会已然心跳加速，露出紧张的神情。
彭先生拧着眉毛，地方衙门的介入，比预期的快。他思考了片刻，跟乐观悲说：“后续的报纸要加紧印刷，今天晚上我会把第三版赶出来。还有你让卖报的孩童们注意安全，不行就暂时放弃卖报，安全第一，如果人被抓住了，就供我的名字，我有功名在身，衙门不能对我如何。”彭先生沉吟片刻，接着说：“客栈只怕也不安全了，明日我会带着小书童搬回县学。观悲，你忙完这些就回家去吧，不要牵连进来。”
乐观悲对此安排，心中存有一些疑问，但是看着此刻先生凝重的神情，他并没有问出口，心想先按照先生说的去把事情安排好，然后再做决定。跟先生告辞出门，他叫上马车夫随自己赶到印制行。第一时间找到东家沟通，希望今日可以尽量多印制一些，并约好次日会送来新的一版。乐观悲专门去买来晚饭，给印制行的匠人们包了晚餐，印制行加班加点，直到出了戌时，完成了第二期所有报纸的印制。乐观悲马上把所有报纸装上马车，赶紧赶回客栈，不知道是不是报童们收到了警告，一路上都未曾遇到往日卖报的身影。
屋子里彭先生还在赶着编撰，小书童在那里打瞌睡。乐观悲悄声进门，给彭先生放下一碗刚刚让客栈做的面条，然后轻轻摇醒小书童，让后者回房去休息，他来顶班。把还想坚持的小书童，轻轻的推出门，乐观悲就静静的坐在房间里，除了偶尔会走到窗前，拔开一条窗缝看外面的街道——外面很安静，除了打更的更夫，偶尔会有几条猫狗在角落里窜出，又立刻消失在黑暗里。乐观悲说不出自己的心头的不安感来自哪里，这感觉就像曾经和父亲出去跑商，在野外露宿的时候，总觉得黑暗中有野兽在环伺。他就像一个守夜人，盯着怀疑的地方，在这个夜里守护着彭先生，等待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