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对新生命的思考（2 / 2）

修雅微笑着点了点头。

“坦白说，”秦允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对新型智慧生命的态度真的就这么悲观吗？它们真的就跟我们水火不容？”

“这是绝对的，”他说，“只要它们对资源有所需求，它们就迟早会把人类视为敌人。即便是素体那样依靠太阳辐射就能存活的生命，他们也会把能够长久稳定地提供能量的优秀恒星作为重要的资源。”

“是嘛——”

“其实很好理解，我们生活在一个不断膨胀的宇宙中，一切都归于无序的状态，而构建并维持有序的文明社会必然要对抗这种无序的状态，这就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文明建筑的结构越复杂，构建并维持它所需要消耗的资源越多。不同的智慧生命迟早会为了有限的资源大打出手。”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不同类型的智慧生命共同构建文明社会，以此实现了不同生命的和谐共存？”

“与其说是和谐共存，不如说是奴役与被奴役吧。”

“这怎么说？”

“智慧生命有一种原生的贪欲，”他说，“他们总有一种同类相残的倾向。他们总会受到一种原始欲望的激励，这种欲望激励着他们去想尽方法压榨或者消灭同类。其实背后的原因很简单，无论何时，对一部分个体的压榨都能让另一部分个体获得更多的效用。总会有人忍不住去这么做的。”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哲学色彩，不过倒是很有道理，拿人类来说，在以往的任何一个时代，永远是一小拨人在压榨着大部分人。”

“在技术落后的年代，这种事其实是挺合理的。落后的生产力没法满足每个人的合理欲望，所以必然有人要穷困潦倒。让一小部分人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人们就会受到这种阶级落差的激励而去努力拼搏，以此推动社会生产力的进步。”

“这倒也是。”对方点了点头。

“从生物演化的角度来看，这种做法其实是有利于更优秀的个体存活下来的。但是，这个‘更优秀’是有时间概念的。某个时候更能适应当前环境的个体，在其他时候未必表现得更出色。尤其是，当社会生产力提高到某种程度之后，这种演化淘汰机制就很难再发挥作用。”

“这就是智慧物种最让人头疼的地方了，”对方吐出一口烟雾，不胜唏嘘地说道，“作为一种能够对未来进行展望的智慧生物，人类会提前消灭掉未来可能超越自己的个体。一旦他们这么做，你所说的那种合理性也就不存在了。

瞧瞧乐园时代那会，那个时候的技术水平完全可以让所有人都过上不错的生活，不说人人都穷奢极欲，至少也能保证所有人都衣食无忧吧。可实际上呢，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为了巩固他们的地位，那些精英们的做法简直算得上是丧心病狂。”

“是啊——”他不无伤感地说。

沉默了一小会后，他的同伴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觉得人类的生产力能够达到极限吗？”

“人类生产力的速度提升似乎永远跟不上人类欲望的演变速度，”他说道，“人类永远都会产生更难以满足的欲望。甚至，更高的生产力本身就为更高级欲望的出现提供了技术基础。

远古时代曾有一个叫做佛教的宗教，佛教认为，未来佛降生之后的世界会成为一片净土，那时的世界金沙铺地，人人都有八万四千年的寿命，树上长衣服，田地里的作物一年收获七次。

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在那个年代，处于那种生产力条件下的人对于更美好的生活就只能有这种想象力。但随着生产力的提升，人类的欲望就不仅止于此了。”

秦允微笑着点了点头。

“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人类的技术水平真的达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人类的情况也不见得会变得更乐观。”修雅有些悲观地说道，“很可能，那时的人们会通过伤害同类来获得某种原始的满足感。”

“这个我是赞成的，现在就有许多人盼望着回到所谓的乐园时代呢。”

“同为人类的不同个体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我们生活的社会依旧存在着奴役者于被奴役者。如果换了与其他智慧生命共存，情况会严重得多。”他苦笑着说，“如果真要和其他智慧生命共同构建文明建筑，我们最好希望自己不是被奴役的那一方。”

秦允默默灭掉了烟头：“坦白说，这就是我不太愿意去思考这类问题的原因。”

“哦？”

“我跟你的想法不太一样，至少我是没有戒掉烟酒这类东西的打算。一旦你保持清醒，深思熟虑地思考了这些问题，你总会得到一个悲观的结论。”

他无奈地露出了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