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丑仙客，怒员外（1 / 1）
在巷子中能听见街市上小贩的叫卖声，能听到在后巷觅食的阿猫阿狗的咕噜声。时常有地痞流氓在这里叫骂，一方因不满对方对自己的无礼就会喊他到这偏僻之地，等确定四下无人观看，就擦擦嘴，伸着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开展属于他们的较量。本来应秉持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可怎奈总会有一方说不过别人，他们的话语越来越少，气势上逐渐落了下风，对方一看这疲态就趁胜追击，嘴张的更大，言语骂的更难听，弱势的一方见这样子知道自己已胜不过，于是拿出自己心中大度的风气，丢下一句“不和你计较”便匆匆离去。那胜方见对方狼狈离去便洋洋得意，叫一声没皮鬼就从来时的大道大摇大摆地离去，这是他们胜者才能享受的权利。这街市小巷本就是一个偏僻之地，任何摆不上门面的事都可以在这里吐露，没有人会听着，没有人会在意，照理说如果你成天在这经过你会发现这也是个不输街市的热闹之地，可偏偏就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来回穿梭在巷子中却不愿发出一点动静。为首的那位在听到前方有人声传来时，招呼身后的人停下，等到前面的“好汉”胜利离开后，确保他走出小巷才继续前进。
曹奉庭灰着脸走在前面，身后的的管家和门客们默不作声地跟随这位财主。他们避着康庄大道，只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行走。正如那些“好汉”一样，斗法比试的胜者自然可以在众人面前潇洒，摆出谦让的架势享受胜利者独有的从容；而他们这种败者只能躲着众人的目光，像老鼠一样灰溜溜的在巷子穿梭，以此保全仅有的体面。当然，败者在几天后仍可以作一副无事发生样子，继续做自己受人尊敬的土财主，依然受到他人的敬重。可在这比试刚刚结束的日子里，他们还是要躲在家中，避免他人见面时的耻笑。
从巷子回到家中，曹员外一言不发地坐在大厅中，仙客们静静地陪坐在一旁，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儿。
仆人们见主人们回家赶紧端茶奉上，仙客们一言不发，默不吭声地接受侍奉。但有一位仙客按不下自己狂躁的心，手在接过茶杯时竟不小心让茶杯脱落。“砰——”原本井然有序的大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在寂静中，这茶杯的破碎声是如此刺耳，除了曹奉庭外的所有人都望着这位打碎茶杯的人，纷纷瞪着眼，责问这人为何犯下如此罪过。那人在众人的审判下羞愧地低下头，汇聚的目光好似千万利剑一般刺穿他的胸膛，他恨不得此刻有条地缝可以让他钻进去，以此逃过众人的审判。
“第几次了？”
曹员外打破了这场无声的审判，声音低沉恐怖，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一声惊雷。
所有人低下头，他们都把目光偷偷瞟向那位打碎杯子的道士，要求他回答问题，作为对他的惩罚。
“第……第，第三次了吧。”
勉强鼓着胆子说完五个字，他长长呼了一口气，但看见曹员外的眼神，立刻想起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坐直身子，额头已布满汗珠，心脏狂跳但还是绷紧神经，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虽只有五个字，但落在嘴里却是千斤的分量，压得他根本发不出声，说到最后已似婴儿呢喃。
“第三次了啊，第三次了，第三次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啪——”
杯子重重摔在地上，这回不再是意外。曹员外站起身子，指着那群仙客的脸就破口大骂，忍耐了许久的宁静终于换来了狂风暴雨，他如瀑布一般倾斜，将心中滔天怒火化作言语尽情向仙客们烧去。那群仆人本想收拾茶杯，见老爷这样哪敢上前，颤颤巍巍地待在原地。仙客们个个默不作声，说来也是奇怪，他们本来是害怕曹老爷发怒的。可当曹老爷真正发怒时反而觉得没那么可怕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都默不作声听着曹员外的漫骂。
骂完后曹员外气喘吁吁，看着众人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心中又是一团怒火涌起，正想继续骂可是却感到喘不过气，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连续喘好几口气儿，终于缓过劲，没有一口气背过去。虽说怒火未消，但他摆摆手，示意仆人收拾一下地上后，自己一个人就出去了。
仙客们看着曹员外走远，在门内已经望不到他的身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命令小厮给自己再端上茶水，他们经历了一天的比试早已疲惫，只是苦于曹员外压力实在不敢在他面前喝水。现在曹员外不在，他们自然恢复起了平日里的大爷做派，在小厮端上茶杯后立刻拿起杯将茶水送入口中。连续喝了三四杯才觉舒适，又命令小厮们去伙房准备些吃食，他们早已饥肠辘辘。小厮走后，他们见没有外人就开始嬉戏打闹，闲谈起刚才曹员外生气的样子，纷纷嘲笑他简直像一头老牛，在人们面前哞哞直叫，殊不知他们早已闭了耳朵，他在骂什么他们根本没有听进一句。之后他们又开始谈起那摔了茶杯的道人，众人不再是刚才那狠厉的目光，纷纷打趣着，说他是吃菜寡淡——没有咸甜，竟在那时打碎杯子，真不知好歹。那人哪似刚才畏缩的样子，听了众人的笑话，挺起胸，骄傲地说着自己的行为叫无所畏惧，不怕那牛老儿的责骂。
这时小厮已把吃食端上，众人见后纷纷争抢，哪有一点矜持模样，只怕自己行动慢了让眼前的鸡腿跑掉，活似一群恶鬼扑食。不知何时回来的曹员外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仙客们这副模样，心中更是恼怒，一口气直上心头，刚想破口大骂，却突然感觉天昏地暗，脑子晕乎乎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慌得那群杂役纷纷搀扶，忙叫道长们停下，先救救他们的老爷，可那群恶鬼门客哪听的见小厮的叫唤，只顾争抢眼前的吃食，还骂着那小厮说：“别吵！别吵！“小厮只能联合几人把曹员外搬走，口中慌忙叫喊：”来人啊！来人啊！“
房梁上一只虫子默默注视着一切，这正是之前消失的苏令。他一路跟随，来到曹府目睹了一切，心中不禁感慨一句曹员外真是养了一群饭桶。趁没人注意，他偷偷飞出大厅，跟随那杂役一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