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 2)

  终于是将那些聒噪的声音抛在了耳后。

  四周悄然阒寂,草叶茸茸间倏地扬起一双灰扑扑的耳朵,四处张望的眼睛一下露出来,原来是一只小巧玲珑的野兔。

  离宫建在长安西郊,草木茂盛,周围环绕着终年翠绿的密林,出没一只两只野兔、狐狸,也实属正常。

  但这还算是意外之喜,师暄妍等那兔子自投罗网,猝不及防伸出裙裾下的玉腿,野兔受了惊吓,仓皇蹦起,师暄妍将它抵入草丛,阻碍了它的去路。

  她蹲下身,凝视着这只灰蒙蒙的兔子,正当她准备来个瓮中捉鳖之际,纤瘦的魔爪已经探向了兔子。

  却是嗖的一箭。

  不知从何处发来,箭镞刺穿被骀荡春风吹拂得荡漾的叶尖,正中野兔后背。

  箭头扎进肉里,血沫溅开来,染了师暄妍一手。

  少女温柔使坏的笑容凝固在唇角,双目僵滞。

  腥热的兔血斑斑地沿着皮肤滴落,被箭镞射中的野兔身子歪倒在草叶间,霎时不动,已经失去了生命。

  听说太子冠礼上圣人安排了狩猎之戏,却不曾想有人打猎竟打到了荒僻萧疏的此处。

  师暄妍抬眸望去。

  其时已是黄昏。萧条的叶径埋入荒林,躁鸦点点,绕树啼鸣。

  更远的天际,金赤紫灰之色如打翻了的夹缬错落渲染,残阳宛如深海间鳞光晃曜的游鱼,自云翳的罅隙里穿梭。

  黄犬之吠,伴随马蹄悠然而近的声音,同时钻入耳膜。

  来人骑在一匹轩昂魁梧的骏马上,一身羽林卫的银甲骑装,修长的双腿扣着马镫,长弓在臂,羽箭缚肩,逆着沉晦的天色,面孔被阴翳笼罩,看不分明。

  方才那一箭,就是他所发。

  黄犬追逐着主人,发出挑衅的吠叫,吓得师暄妍刚从野兔转眼即毙的死亡阴影之中回过神,又被唬得不留神跌坐在地。

  长安之人,权贵若云,来人也不是善类。

  那人不疾不徐,策马而至。

  马背上的身姿磊落韶举,斐然不群,笔挺得犹如一柄青铜时代收藏于华美礼器之中的锋刃。

  暮色来临的最后一刻,终于来到了师暄妍面前,残留的光,照清了男人的身形骨骼,及那张世上无出其右的昳丽姿容。

  “是你……”

  师暄妍惊怔得说不出来,周遭静谧,只剩下林间溪水潺湲而过的流声,和她胸口那宛如鼙鼓般粗重的心跳声。

  男人自然也看见了她。

  他的目力比她好上许多,何况并无逆光,在她抬眸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她。

  只是师暄妍没感到男人在看见她后神色有半分的松动或是变化,她忐忑不安地将身子往后蹭了几下,试图在他眼皮底下溜走。

  正如上次一样。

  可这次,她却没这个机会了。

  男人原本放得极缓的速度,蓦地,在他握缰踢蹬后,俯冲直下,犹如箭矢般迎向草丛里疾驰而来。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