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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在心中唾骂这个寡廉鲜耻的货色,丢尽了渔阳的脸。

不过程家毕竟是富商,程家家主虽气恼他没有规矩,毕竟是亲儿子,还受了些伤,请了名医替他上好药后,就只是口头上骂了几句,罚了点零花钱,这事儿竟也轻飘飘揭过。

程兴白日丢了面子,还被踹了一脚,回家又被老头子教训了一番,心里闷着口气,大晚上跑来喝花酒。

品秋面无表情听完,从袖里掏出一支短剑,身形鬼魅地就要往楼里去,找到那个混球,好好为自家姑娘出气。

谁知刚走到二楼,一扇厢房的门悄无声息打开。

从里面出来个清秀的姑娘。

品秋隐在暗处,没有露头,她快速瞟了一眼,发现竟认识这人。

令安就站在门口,明明没看到她人,却依旧朗声喊道:“品秋姑娘,我家主子邀你喝一杯茶。”

品秋被吓了一身冷汗,她走出来,狐疑地看她:“你看到我了?”

令安,正是罗玉杉的贴身女使。

她笑着摇头:“是有人猜到你今夜会来。”

她这么说,品秋下意识以为是罗玉杉。那姑娘极为聪明,却竟是连自己的性子都清楚。

于是她顿了顿:“既猜得到我今夜是来做什么的,你拦我做什么?”

“姑娘说笑,今日厢房内的主子们,都是为了替叶姑娘做主而来,”令安侧了侧身子,“姑娘也进来,一起听听吧?”

主……?

品秋进门,看了一眼,诧异道:“慕公子。”

不大的厢房内,一张方桌的主位上,正坐着慕箴,两边还有刘澈和罗玉杉。

刘澈见到她,一脸惊奇地看着慕箴:“还真被你说准了。”

玉杉也笑:“过来吧品秋,来听听这位慕大佬今夜的计划。”

见到这么多人,品秋也没怯,只是跟令安一起站到了玉杉身旁:“什么意思?”

罗玉杉看着手中的茶水:“咱们都是准备今夜来这给程兴些教训的,但都被慕二拦住了,方才他说你也会来,澈哥还不信呢。”

刘澈坐不住:“所以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汇聚在了慕箴身上,而他依旧只是云淡风轻地为在座的每一个人倒茶。

见众人着急,也只是轻笑:“静观其变吧。”

等了没一会儿,便听得外头一阵喧哗。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打斗声,叫喊声,还……兴的哀嚎声。

“什么动静?”

刘澈正欲出去查看,被罗玉杉一把按住,她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房内众人皆噤声,唯有慕箴仍旧淡定如初地在喝茶,神色淡淡的模样,就像听不见那惨绝人寰的叫喊声一般。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被五感敏锐的品秋捕捉。

她神色凝滞地捂住了鼻子,心中有了可怕的猜想。

这不会……兴的血吧?

但是他们的人都被慕箴拦在了这里,是谁?

一片凝固的肃静中,慕箴搁下杯盏的声音格外清晰。

血腥味已经足够浓烈,让在场人的每一个人都神色凝重。

只有慕箴仍旧平静,恍若此刻不是在混乱无比的花楼,而是身在江边雅致的诗会上。

“刘澈,应当带了官府的人吧?”

被喊到名的刘澈诡异地沉默了一会:“你怎么知道,算了这不重要,你要做什么?”

“还不快点出兵平乱?”慕箴浅笑,就像是个在为渔阳平静的生活担忧的普通百姓,“程家的公子,可不能出事啊。”

广艳栏一片血腥与混乱之中,唯有慕箴神色浅淡,反倒叫品秋远远看了,有些胆战心惊。

厢房内遍地是血,程兴早已昏死在桌前。

角落一个衣着白衣的姑娘哭得瑟瑟发抖,而她身前的男人手持长刀, 正泪泪滴血。

官兵将二人带了回去,程兴也被送去了医馆,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广艳栏也被查封停业。

刘澈站在门口,见手下的人有条不紊地贴着封条,神色复杂。

罗玉杉几人早便离开, 此刻正坐在广艳栏对面的茶馆中, 她收回窥视的视线, 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你预料好的?”

她看向慕箴:“你知道我会在程兴的酒里下软筋散,让他失去力气。知道刘澈会带兵来, 想带他回官府。你甚至知道程兴点的这个琴女是被流放到广艳栏, 还有个学武的未婚夫郎找来了渔阳。”

然后就在今日, 程兴中了玉杉下的软筋散, 再被琴女的未婚夫郎痛下杀手,最后刘澈带着官兵冲了进去。

罗玉杉可不这么认为, 这一系列巧合撞在一起,就有一种荒唐的合理。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程兴?”

品秋适时开口, 小心地问。

玉杉只笑笑:“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既然让他活着, 想必程家这段时日还有作用吧。”

慕箴没有回答, 只是见刘澈将人带走后,准备起身离开。

动作一顿, 望了眼品秋。

“今夜的事,别告诉你家姑娘。”

气场强到让人无法忽视, 就像是一堵看不见的承重墙,沉沉将她整个人压倒,就连小腿肚都在止不住地打颤。

品秋不是没见过慕箴,跟在明熙身边时,她也是见过几次,打过几次照面的。

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淡漠凉薄的就像是自己手中短剑的剑刃,与他对视一眼都能感受到万丈的疏离与遥远。

全然没有了在明熙面前时的温和。

就算慕箴不说,她也不会告诉明熙今夜这些腌臜事,脏了她的耳朵。

直到人走后,茶馆内才从那股紧张的氛围中脱出。

罗玉杉也轻松一口气,随后又兀自笑了出来:“你往后可得看好你家姑娘。”

品秋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为什么?”

“他这样算无遗策,毁了程兴还能全身而退的人,缠上你家姑娘,可不得小心些。”

品秋这才反应过来,瞬间如临大敌。

慕箴对自家姑娘的感情,她是一直看不透的,她也一直不明白闻冬对他二人的维护和坚定,想到今夜兵不血刃,喝着茶就把程兴弄了个半死的淡定模样,品……秋不淡定了。

回去的时候,姑娘已经睡熟了。

闻冬点着灯等她回来,见到她一瞪眼:“你去哪了?不会去程家了吧?”

品秋:……

“没有,”她别扭道,“我没蹲到他人,就回来了。”

确实没蹲到,毕竟自己一去人就被截胡了。

见她身上没怎么乱,闻冬相信了,去厨房端了碗面来:“吃了早些睡吧,姑娘这几日都要我们照顾呢。”

自从那日在金鸪楼,她说自己吃不饱后,明熙便夜夜吩咐小厨房给她备着份宵夜。

今晚的面是用酸菜猪肉炖的,酸辣爽口,品秋吃着吃着,就掉了两滴眼泪进去。

呜呜呜,她边吃面边想,姑娘对她这么好,就算万一以后慕箴跟姑娘反目了,要折磨她,也必须踏过她品秋的尸体先!

闻冬背对着她,看她边吃边抖,以为是冷风吹得她抖,一边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说活该,一边给她把窗户关上了。

明熙在家歇了两日,因不能下床,这几日都跟祖母睡在一起。

晚上祖孙两一起睡,白日里她就坐在床上,披一身外衣陪着祖母喝茶下棋。

程兴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明熙下棋的手一顿。

“被人打了?”

闻冬一脸泄恨地点头:“听闻是在花楼看上了个卖艺不卖身的琴女,正欲强要了那姑娘,被一个男子拎着剑砍了好几刀,还废了条腿呢!”

“活该!”祖母将棋子狠狠敲在棋盘上,发出脆响,“这么个败类!没死都是侥幸了!”

明熙见祖母这模样,反而被逗笑。

天晓得当周氏看到明熙满腿血迹的样子回来时,她被吓成了什么样。虽腿伤不严重,但从每次换药时明熙的脸色便能看出,有多疼了。

疼得她心肝都颤。

程兴那败类,还好是没出什么大事,若明熙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每每想到这,她都真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明熙摇了摇头,没去多想为何自己刚一出事程兴就遭了殃的巧合,也不去想会是谁做得,片刻不愿再去回忆那烂人一分一毫,只是下着棋,担忧祖母被气出个好歹,撒娇道:“祖母,该你了。”

就这么闲了几日,等到伤口结了疤,她实在是受不了。

听闻程兴彻底不会再去书院,在家里养伤之后,她闹着要回去听课。

祖母呵斥道:“多读两日书又考不上秀才,你在家安心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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