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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慕箴疑惑的眼神看过来,似乎在问她怎么还没睡。

小麦傻乎乎的,小声说了一句:“哥哥姐姐,就像我阿爹阿娘一样。”

在没出事前,她阿爹也总是这么哄她阿娘睡觉。

又是哼歌又是拍背,哄她都没有这么耐心过。

慕箴听到了她的话,飞速地脸红了下,又垂下眼睫,修长的食指竖在唇瓣间,哄了她一句:“好孩子,睡吧。”

只这么一句温柔的话,便让小麦的睡意沉沉唤来,她放松了打架的眼皮,在明熙温暖甜香的怀中,睡得安稳。

许是有慕箴一直陪在她身边,一觉好眠,连个梦都没有做。

迷糊醒来之前,他听到慕箴在隔壁与什么人交谈的声音。

“都布置好了吗?那你什么时候启程?”

“我不会告诉她。”

“这些事情,干嘛把她扯进来?”

“你要没事就快走吧。”

等到有人摔了门离开,明熙才缄默着从床上爬起,发出细碎动静。

慕箴察觉,绅士地敲了敲侧房的房,没有进来:“醒了吗?饿不饿,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来?”

明熙一边思索着他最近又在跟谁干什么坏事,一边将自己收拾好了。

小麦可能是早就醒了,已经没了身影。

明熙拉开门,见外头日色都有些昏沉:“不用忙了,我回自己的院子了。”

见她要走,慕箴失落了一会儿,让开身子:“……我抱你过去。”

今日这般黏人,明熙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他,乖顺地钻在他怀里,让人将她抱了过去。

将人放下来时,他还舍不得松手,下颚在明熙发顶缱绻蹭了许久,才恋恋不舍松开。

明熙直直盯着他:“没瞒着我什么事吗?”

慕箴笑笑:“怎么这么问?”

明熙见他不愿说,便也没强求,只是摇头:“你知道我是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吧。”

“嗯,”慕箴的眼神幽深,“我明白。”

明熙叹口气:“回去吧,我要去用晚膳了。”

他不愿意说,明熙不会逼他说,但不代表不会用自己的方式调查。

嘱咐了品秋这段时日盯着外头的动向,没发生什么大事暂时不要回府,还给了她一张数额巨大的银票。

品秋眼睛都发亮,不回府,还给钱随便花。

这跟公费出去玩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欢欢喜喜地走了,连头都没曾回过。

品秋原想着肯定又是她家姑娘杞人忧天了,没想到不过在外游荡了几日,还真的有了不得的大事。

这日清晨天不亮,明熙还在睡梦中便被品秋拽了起来,一路狂奔回来的品秋面色惨白:“出大事了。”

明熙一瞬清醒:“怎么?”

“修凉战乱,赵家军节节败退,赵姑娘她,她丢了!”

明熙怔怔:“你说什么?”

“京城今日刚传回来的线报,没多少人知道,还特地瞒了赵家和叶府,不过我在茶馆听见有两位重臣谈论此事,说要让季大人立刻赶往修凉支援呢。”

明熙脑子轰地一声,什么都听不真切了。

明熙随便套了件外衣, 刚拉开门,品秋一把攥住她的手。

她猜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尖锐:“姑娘要去哪?”

明熙甩不开, 有些生气:“快松开我。”

“修凉偏远,你不会是要孤身一人跑到那去吧?”

明熙:?

她想什么呢,修凉远在北部,处在大政与北蛮交界之处,她就算会骑马又怎么能一个人跑到那去。

于是明熙耐心解释:“你放心,我只是想进宫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在进宫的路上, 明熙心内焦灼不安, 一想到如今赵姝意生死不明, 她连坐都坐不安稳。

为什么?

她紧锁着眉头,根本想不明白, 前世如此安全的一趟修凉之行, 为什么又发生了变故。

是因为多了一个赵姝意?她的问题?

不不, 明熙摇头否定了自己, 表姐虽然性情冲动,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不会乱来, 战场上她要注意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更是身后千万将士与平民的安危。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表姐去哪了, 修凉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路纵马, 直直冲进了宫中, 等待巡检时,宫门的侍卫见她是帝后向来宠爱的二姑娘, 态度殷切地冲她闲聊了两句。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宫中来了许多人, 陛下一直在忙,连日常的诊脉都没时间见呢。”

“嗯,”明熙心里装着事,敷衍地应了一声,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今日是晋修来了吗?”

“是啊,”那人见她回话,说的更热切了,“陛下迟迟没空,晋医师此时只怕在璇琅亭与季大人说话呢。”

“季大人?”

明熙瞬间冷汗都下来了:“他们两在一起?”

“是啊,季大人今日像是担心陛下的身体状况,一来就去找晋医师了,哎,二姑娘,宫内不可骑马!”

明熙甚至都没等他把话说完,白了一张脸,下了死力抽在马屁股上,瞬间就像疾驰的箭矢般飞了出去。

季飞绍,是他吗?

明熙后牙根都快咬碎了。

修凉发生的祸事,是不是跟前世的何泾一样,都是季飞绍下得黑手呢?

今日他同晋修在一起,又是在准备干什么?

明熙眼底都烧的血红,想起前世寥落的皇宫与破败的将军府,将唇角都咬出血迹。

若是再一次,若是她的家人再一次重蹈覆辙,无论付出什么,明熙在心里发誓,她都不会让季飞绍好过。

晋修坐在亭中,手下翻阅着一本古籍,眉眼沉沉,缄默不语。

季飞绍抱着手臂靠在一旁,冷眼瞧着他:“我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因为不想回答。”晋修面无表情抬起头,声音淡淡,“大人是以什么身份立场来关心明熙的身体?了解这些,又要做什么呢?”

晋修一生温润,待人平和,第一次用这般嘲讽的语气说话:“大人以为这样简单的关怀就能挽回她的心吗?”

季飞绍望着他的神情,胸口不间断地传来闷痛的窒息,晋修的眼神与明熙如出一辙,冰冷,疏远,警惕,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厌恶。

他这几天被反反复复地折磨,一闭上眼便是明熙那双锐利的眼睛和凉薄的话语,让他总是从梦中惊醒,满身湿汗。

“为什么?”

他积压了数日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三两步上前便轻而易举地将晋修整个提起。

季飞绍将人按在柱子上,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为什么你们这么恨我?为什么你们都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季飞绍扪心自问,对你素来尊重有礼,对她处处爱护忍让,我究竟哪里惹到了你们,要这么对我?!”

他没办法将怒火向明熙宣泄,于是尽数给了晋修,晋修生得单薄,不比他高大,如今被他抓着衣襟提起,双脚悬空,脖颈窒息地开始充血,他却没有半分挣扎。

晋修安静地任由他动作,眼底满是苦笑,哑着嗓子问:“你无辜吗?”

季飞绍一愣,又听手中的人重复:“季飞绍,对明熙,你真的敢说你问心无愧吗?”

晋修的声音比他还要凄厉,带着无边的怒火和苛责:“赵将军一家在修凉究竟经历了什么,你敢对明熙说吗!”

“她将他们试做家人,你对他们下手,你考虑过明熙吗?!”

季飞绍眼眸微眯:“你是怎么知道的?”

“重要吗?”晋修被他扼住,大脑已经开始缺氧的窒息,眼前泛起星星点点的斑驳,他好像又看到了明熙身着一身华贵衣袍,满身是血,在滂沱大雨中永远闭上的双眼。

带着释怀和解脱。

晋修扎眼,猝然掉下一行泪来:“你究竟明不明白,若是赵家出事,明熙会有多痛苦?”

“你到底明不明白,若是你一直藏在身上的那瓶无定枯荣今日真的给陛下喝了,娘娘会怎样,明熙又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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