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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命运就是这样优秀的织物啊。”

似笑非笑的少女撑着脸颊,自下而上地注视着他。尽管她毫无疑问地处于视角上的弱势——但那种自灵魂中溢出的蔑视仍然如此明显。

“即使这片大地的苦难仍未停止,你也要关心几条金鱼的死活吗?或者说……你要把什么定义为死亡呢?”

少女柔软的指尖从青年的衣袖上滑过。

“心跳停止?断绝呼吸?”

夜莺露出了饱含讽刺意味的笑容。

“变得贪婪起来吧,小兔子。——毕竟我们所要做的事情,是让死者复生啊!”

这样的话语在被诸伏景光所听见的同时,也原原本本地传到了刚刚调试好窃听器的安室透与江户川柯南的耳朵里。

……死者苏生。

这就是夜莺的愿望吗?

又或者说,这只是一个适合被宣之于口的“愿望”呢?

江户川柯南暗自攥紧了耳机。

如果是后者的话,就不能不考虑这是专门说给他们听的可能性。

夜莺不是能被小视的敌人。如果没有把自己全部的行动都已经被看穿的准备的话,就没有丝毫击败她的可能。

——这个绿眼睛的少女有着近乎恶魔般的才能。

不把这份才能击溃,就没办法击溃她本人。

这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已经确认了的事情。

而站在他对面的安室透——则心神全部都放在了那窃听器对面明显属于青年男性的呼吸声。

在这座冰屋之中,有资格与夜莺对话的除了管家别无他人。

而面对管家——夜莺绝不会与他分享自己的计划。

那么。此时此刻正在夜莺对面的这个人。

——或许就是藏身与此的诸伏景光。

即使是侦探能力极强的安室透、警校第一的降谷零此时也不免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只要这个人说出一个单词,安室透就有六分的信心分辨出他是否是早就应该殉职了的诸伏景光。

哪怕一句话、也好……!

窃听器那端传来了寂静的电流音。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指针摆动的声响。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或者称呼他为诸伏景光更为合适——稍微沉默了一会,然后在他开始说话之前,就被夜莺突然按住了手背。

“嘘。”

有着一双碧绿眼睛的少女歪着头,指尖轻轻抵在唇珠上,压出小小的凹陷。

她像是情人间的呢喃那样温柔而轻巧地——说出了几乎是威胁的话语。

“说之前,请先好好考虑一下。”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沉重的寂静当中。

没有人敢于说话——就连身在好几间房之外、心跳速度逐渐加快的柯南,都随着放轻了呼吸。

久违的紧张感沉甸甸地压迫在年轻的名侦探心头,现如今他所背负的可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而已!

如果夜莺的话语是她已经察觉的信号的话……

窃听器那端传来了青年男性下定决心的抽气声。

无论他为什么宁可触怒夜莺都要开口,总之——这个窃听器那端的男人,有着即使搭上性命,也要说出来的话。

在嘶嘶的电流音中,夹杂着衣料摩擦的细小声音。

自从苏格兰威士忌失踪,降谷零从未距离诸伏景光死亡之谜如此之近。

像是压上了全部身家、等待彩票开奖的彩民一样,几乎要贴在窃听器上的安室透缓慢地握起了拳。

今天她和这个世界之间,一定有一个疯了。

他注视了一会夜莺那双碧绿如湖泊的漂亮眼睛,然后伸出手,理顺了少女缠绕在一起的发尾。

“……你也不想变成这样的吧,夜莺。”

这句话同时传进了三个人的耳朵里。

在听清楚这几个发音的一瞬间,安室透就瞬间确认了那边——或许是活人,或许是能发出特定声线的机器——的确是诸伏景光不会错。

他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储藏室,然后立刻找了个送红茶的借口,向着夜莺所在的房间赶了过去……!

听到那句话的川岛郁代:嗯……我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变成什么样了?

虽然不知道这又是个什么发展,但总之说谜语就对了。

刚开始还有着不少热血的川岛郁代已经躺平了。

无论他什么反应都顺着他说,中途不断扯开话题,终极奥义就是争取把问题甩回去或者把他绕晕。

——这就是社畜川岛郁代的忍道。

只要讨论度和工资到位,她今天!就是!米花町第一谜语人!

“这种问题没什么思考的意义啦。因为只要我平安长大,事情就会变成这样的呀。”

夜莺枕在被自己从死亡的恐怖中救下的男人膝上,满不在乎地拨弄着他的指节。

“——我们在世上,本就是边看繁华,边朝着地狱走去啊!*”

身怀着恶魔般才能降生于世的夜莺,早就已经站在了推理所能到达的终极。

如果想要继续、那就只能向着深渊滑落了。

诸伏景光沉默地握住了少女乱动的指尖。

——这里面的道理,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叮铃。”

房间内的寂静被小推车的声音打破,包裹严实的男仆为诸伏景光递上了一盘三角蛋糕。

与此同时,川岛郁代脑中的警铃也随之一同炸响。

「——检测到重要人物出场,请员工做好准备。」

川岛郁代:是错觉吗……我好像被剧透了?

已知:现在房间里只有三个人,她、诸伏景光和男仆;且她经常在冰屋里走动,任何一个仆从都没有触发过警报。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这个男仆,到底是谁假扮的?

红的话,没干多少好事的夜莺恐怕要担心一下自己的性命;黑的话,川岛郁代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虽然在片场里死了只是壳子没了而已,但还是会痛的!

开始紧张了的川岛郁代一反常态地拿起了盘边的红茶,打算压压惊。

在入口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了今天好像没有加柠檬和牛奶耶。

是纯粹的红茶,反而凸现出了茶叶本身的香气……或许只是男仆还没来得及加上配料就被干掉了。

不过在为了凹夜莺人设而天天只沏伯爵红茶的冰屋里,能喝到纯粹的茶本身就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了!

正好可以借助这件事扭转一下夜莺的人设。佛手柑和香柠檬油她已经腻了!再也不想见了!

“偶然尝试一下什么都不加的红茶也不错啊。”

川岛郁代抬起眼睛,试探性地说道。

“——唔姆。那句话怎么说的,有种透明感?”

夜莺的指尖搭在唇旁,露出了有点苦恼的神情。

无论是话语还是神情都十分柔软。看上去好像真的在思考泡红茶的方式一样。

伪装成男仆、独身深入组织据点的安室透则暗自攥紧了小推车的把手。

夜莺的话语无疑已经点破了他的身份。她是从什么时候看穿的?他伪装着进入房间的一瞬间?潜入冰屋的时刻?

——抑或者是,从在咖啡厅中现身开始,就依靠着观察和对人心的把握,预料到了他的每一步行动?

不惜亲身下场也要把他引诱到这里来的夜莺……究竟在计划什么?即使拿他来威胁公安,也得不到多少利益。反而会让自己的存在被警方所关注,是不值得的买卖。

组织的势力蔓延全球,而在组织中处在绝对高位的夜莺,已经没什么是得不到的了。

无论是合法的财富,还是非法的特权,夜莺都毫无疑问地位居人类的顶峰。

——即使是想要支配全世界的犯罪网络、研制出令死者复生的药物,也不必再特意去做任何事情了。

只要顺水推舟,作为庞然大物的组织自然会把甘美的果实捧到她的面前。

几乎拥有了一切的夜莺试图借助他的力量,这不是十分奇怪吗?

——除非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是改变被阳光所照耀着的普通社会。

降谷零是公安的高层,是已经隐约接触到了国家核心的隐秘警察。处在组织没有渗透、也无法渗透的绝对地带。

这是他在面对夜莺时,确凿无疑的优势。

想要把他变成一颗钉进心脏的楔子,再缓缓图谋的话——就连天上的太阳都能掀翻吧。

因为知道他不会答应,所以用性命威胁。因为性命对于降谷零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用重要的同期兼幼驯染来利诱。

——夜莺是善于玩弄人心的魔女。如果这两样东西仍然无法令他动摇的话,她还要对谁动手呢?

安室透没办法再想下去了。他终于意识到了灰原哀口中的「无法抵抗的对象」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在计划开始之前就能够完满地规划出全部的细节,甚至连名侦探的心理都计算在内——夜莺就是这种级别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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