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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事情谁能做到?如果借助了警方的力量,那么他拿枪出来的事情就绝不会那么顺利。

或许是和那个影影绰绰的结社有关。

在追查炸弹犯的这段时间中,松田阵平遇到了许多他不曾想象过的困难。甚至在和从警察岗位上退役下来的前辈接触时,对方像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咬紧牙关,告诉他这不是可以探究的东西。

——在光明社会的背面,有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在活动。

这是松田阵平到目前为止,惟一可以确信的事情。

无论是政界、经济界还是科学界,全都盘踞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刻影响。

「如果珍惜生命的话,就不要靠近那些黑色的影子。尤其是、尤其是从那深渊中养育而出的魔女……」

这是前辈在交谈中给予他的最后忠告。

虽然松田阵平不认为真有那么严重就是了。接下来的问题,就只剩下眼前这个少女究竟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这么想着的松田阵平推开了门。

“无聊的自我介绍就免了吧。”

成熟的青年警官轻松地走到了早就陷入了狂热状态的炸弹犯跟前,低头和手机上的图片比对了一下他的身份。

“——反正我是谁这种事,小姑娘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他侧过脸和夜莺说话,唇边勾起了一点轻微的笑容。

川岛郁代:哈哈!诈我是吧!今天我还真知道!

如果要是平时的川岛郁代,这个时候肯定又懵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意识中的川岛郁代看着眼前的资料,只感觉从未有过的自信满满,胸有成竹。

“嗯……我的话,怎么可能知道警察官先生的事情嘛。”

绿眼睛的少女稍微思考了一会,困惑地看向身前的警官。

“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啦。”

夜莺轻快地弯起眼睛,露出了傲慢又可爱的神情。

“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只是这只不听话的小猫想要弄乱我的东西而已。”

如果不是出现在这里、而是在某个地下偶像选拔现场的话,一定有人想要争着抢着想要把她捧红吧?

——可惜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大众的眼中,更不要说成为偶像了。

松田阵平缓缓放下了手中炸弹犯的衣领。

眼前这个少女的才能在刚才的那句话中暴露无疑。或者说,在那个家伙眼中,松田阵平本就是「被知道也无妨」的路人角色。

——是因为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可以造成影响的对象吧。

如果只依靠着地下组织的力量,是不会有“无论如何也不惧怕”的底气的。

眼前的少女敢于这么做,正是因为她有着解决任何后果的才能。

即使她才堪堪十五岁,就已经能在危险的炸弹犯身边来去自如,像摆弄宠物一样扭曲他的精神……又或者说,他本就为她效忠?

如果容许这种级别的天才在阴影中长成,那么连被阳光所照耀着的社会都会被影响吧。

松田阵平没铺垫地笑了一下。或许那个前辈说的没错,这的确不是一个警察就可以单打独斗地解决掉的问题。

——如果和萩原他们一起来就好了。

松田阵平在心里这么感慨式地想着。

在夜莺和松田对话的同时,几乎被遗忘了的炸弹犯看着眼前碧绿眼瞳的少女,神经质地攥了攥指节。

对万事万物都平等地施予蔑视与慈悲、由衷地深爱一切又憎恨一切的夜莺是他即使在生命的终点,也仍然奉为惟一的「戒律」的魔性菩萨。

——但作为门徒的他已经毫无疑问地背叛了。

没有安分听话的能力,也没有向戒律奉上谏言的能力。

无能又轻率地背叛了月亮、损毁了花园的家伙必须付出代价。这种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希望在所有事情的终点、身在炼狱中时,仍然可以依靠着戒律存在。

胆怯被疯狂所扭曲,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的炸弹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仿佛在一刹那间爆发出了身体中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个再愚蠢不过的男人抢在松田反应过来之前就跌跌撞撞地扑到夜莺跟前,抓住了她的衣袖。

“——请您和我一同下地狱吧。”

他匆匆忙忙地吐出了这句话,随后就拽着川岛郁代到了破损的落地窗边上,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狂热而兴奋地把十五岁的夜莺一同带了下去。

从这么高的地方下掉下去一定会死。

川岛郁代的瞳孔缩紧,虽然这只是一具壳子而已,但是她很怕痛的啊!

「没关系。」

在湛蓝的月光照耀下,漫画意志微微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夜莺不会死的。你也不会。」

「会有人接住你的。」

——在彻底坠落之前,松田阵平抓住了她的手腕。

——或者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身体会死,但影响将永远存留人间。

所以这样仅仅十五岁的夜莺,在被一个已经陷入疯狂的炸弹犯拽着从落地窗上掉下去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松田阵平不清楚。他惟一知道的是,哪怕她是天下间最危险的小怪物,今年也才十几岁。

没有任何人的生命应该在这个时候结束。

救下某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如果非要说的吧——或许是他也被这个有着一双绿眼睛的可爱小怪物迷惑了吧。

夜莺的脉搏在他的指腹下鼓动。

缓而有力,尽管刚刚和死亡擦肩而过,也没有任何加快的迹象。

——已经沉静得远超少女的程度了。是根本不在乎是否会被死神带走,还是早已有了预料呢?

松田阵平认为两者兼有。

从出生起就幸运地——或者说是不幸地拥有优秀天资的少女,如果在普通的环境里长大,一定会成为出色的侦探。

如果在社会的阴影中成长,那么组织将供养出史上最危险的法外者。

松田阵平一点点地把夜莺从冷滞的空气中拉了回来。

——如果有能挽救她的方法的话,他也不想看着她走上充斥着魔性的道路。

但松田阵平很明白,他从来不是能拿出那样方法的人。

这个绿眼睛的小怪物连接着和光明社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组织。即使送回警局,难道警方就比其他职业多了什么门槛,能够自信地宣布绝没有被渗透么?

能拯救一个危险的天才的,从来只有他们自己。

夜莺坐在窗边的水泥地板上,抬头看着卷发青年隐藏在墨镜背后的明亮双眼,像是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差一点就要死掉了。

而眼前的警察只是随意地笑了一下,偏过了头。

“继续在你的道路上走下去吧。”

他点燃烟卷,背过身走出了房间。

“我不认为那是正确的,但那至少会是适合你的。再见。”

——好、好快。

这就走了?

川岛郁代迷茫地在原地坐了一会。

直到手机的铃声响起,号码来自今天刚刚走马上任的助手,苏格兰威士忌。

“朗姆最新发过来的消息。”

狙击手冷静的声音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他怀疑雪莉身边的「那个人」有问题。 ”

这算是夜莺和朗姆之间的一种暗号。某些隐藏很深的卧底、不配合的囚犯,普通研究员无法攻克的难关,都可以交给夜莺来试试看。

在普通人认知中坚不可摧的心防,在天才眼中,或许只是一碰就碎的围栏。

夜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

——所以这一次,朗姆也决定把判断「黑麦威士忌是否为卧底」的任务交给她。

如果成功了,组织中就又少了一个背叛者;如果夜莺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失败,那么朗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收回她所拥有的一切权力。

毕竟夜莺只是「某个人的养女」,并非组织中的干部。既然只需要几年就能摘下至高的王冠,那么是否会从高空中摔落下来,也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而这种道理,夜莺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绿眼睛的少女坐在窗边,语气轻快地回应他。

电话那边的苏格兰稍微沉默了一会,一阵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透过信号传了过来。

“……低头。”

川岛郁代听话地顺着破损的玻璃窗向下看去,诸伏景光已经开着组织发给他的车停到了工厂门边,看来朗姆那边催得很紧。

她抬起头,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无声停在无人街角的旧车,里面是咬着烟卷的卷发警官。

——那是松田阵平。

是看见了有可疑的车辆才会返回来的吧。

川岛郁代花了点时间才从楼下走下来。咬着烟卷的青年警官也已经在旁边等了她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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