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3(1 / 2)

陆商感觉到自己被浸泡在温热舒适的液体里,像是回到胎儿期母亲那充满羊水的温暖子宫里一样。

但很快,一个嘲讽的声音就自动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摁灭了他刚刚萌芽的美梦。

人造人,又是哪里来的母亲?

他感受到一双柔软的手在他的发丝间穿梭着,细细地揉搓着他沾满泡沫的头发,从他的发顶洗到脖颈处的碎发。

不行,那里不行,不能被看到!

陆商使劲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画面有些失真,他眨了眨眼睛,画面才聚焦起来。

眼前时一个窄小的洗浴间。

桃红色的碎砖在浴室墙面上砌成了一个滑稽的爱心形状,洗漱台上方的镜子正折射着诡异的粉色灯光。

他发现自己几乎全|裸地仰躺在浴缸里,一双温柔的手托着他的头部,为他清洗发丝。

而那双手的主人正是之前在迷蒙之中所见的金发少女。

她睁着一双水润润的蓝色眼睛,脸上绽开了不加掩饰的,纯粹的惊喜。

“你醒啦?”

裴环低着头看他,金色的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几乎是透明的。

“唔……”

陆商尝试说话,但是嗓子干得厉害,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音节。

“嗓子痛吗?别说话,先喝杯水吧。”

裴环晃着满是泡沫的手有些无措,她小心地放下陆商的头,让他倚在浴缸边缘处。她抓紧去洗手台冲了冲手上的泡沫后,跑到了外面。

“水,”她念着,四处翻找,“还有营养液,在哪里来着?”

床前的液晶电视还在孜孜不倦地播放着新闻。

大概是昨天晚上裴环直接摁掉了总电源忘记关它,现在一通上电,便马不停蹄地播报起来。不过,现在裴环根本无法顾及它,她满脑子都是浴缸里的那个少年。

“据本台记者获知,顶级音乐世家陆家幼子意外离世……”

裴环在一堆垃圾食品的包装袋下翻到了仅剩的营养剂。

“为了安抚伤心欲绝的父母,今日,一直在绿洲修养身体的陆家长子紧急归家……”

“……陆家幼子陆商一直有着惊才绝艳的音乐天赋,年仅十岁便获得了……,他的成名曲……”

裴环倒好了满满一杯纯净水。

“据知情人透露,陆家长子陆宫天赋更是天赋惊人,他的新曲Rain将于一个月后发布……”

裴环拿着水和营养液,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浴室。

短短一会功夫,她走之前还一直靠在浴缸壁上的少年此时正平静地躺在水底,黑发浮起,嘴角处出现一串串透明的气泡,似乎是在试图淹死自己。

“别想不开啊。”

裴环惊得把手中的水杯和营养液一扔,箭步上前,在四溅的水花中,一把把浴缸里的少年薅了出来。

“我才刚给你洗完澡!”

陆商昏昏沉沉地躺在水里,他的意识似乎和水流一般流淌着。

浴缸上漂浮着的泡沫掩盖住了水中惨白的身体,他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一种脆弱的安慰。

在一瞬间,陆商的脑海里划过了很多。

包括临死前那通无厘头却又实实在在让他有些恍惚的对话。

而对话的主人,那个陌生的金发少女似乎是出去给自己倒水去了。

真是奇怪啊,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对自己这么好?还不负责任地说着要来爱自己,给自己带来幸福这样恶心的话?

她知道这些话中所蕴含着的责任吗?

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被欺骗的吗?

浴室门大敞着,隐约传来卧室内的电视声,陆商再次痛恨起自己听力的灵敏。

“今日,一直定居在森林星的陆家长子紧急归家……”

根本不是今日,半年前,从小失踪的陆宫就被找回来了。

“陆家幼子陆商一直有着惊才绝艳的音乐天赋,年仅十岁便获得了斯莫利特金奖,他的成名曲……”

黑白色的琴键和闪着泠泠冷光的琴弦在他眼前交错着出现,坚硬的琴凳,白色的琴谱,夜以继日的练习使他的指尖无时无刻不是红肿的,所谓惊才绝艳的音乐天赋不过是用汗水一层层强硬垒成的,但即便是这样,他依然看不见父母眼中的笑意。

“练习成这样,也只有这种水平吗?”

“跟你的哥哥比真是差远了……”

“要是你哥哥还在就好了!”

“死的怎么不是你?!”

是啊,那时候,他也在想为什么死去的不是自己,活着的不是哥哥。

如果陆宫在的话,那会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三个人如仇人般互相折磨。

只是后来,陆商才知道,原来他只是用哥哥的脐带血造出来的人造人吧了,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他本就不配活着。

正如回来的陆宫所说。

“如果不是我小时候走丢了,根本就不会有你的存在。”

“你就是个小偷,偷走别人人生的贼!”

陆商不愿再听下去,他身体下潜,将头埋在手里。

在水流侵袭上来的一瞬间,他的五感被瞬间剥夺。

口鼻之间和肺部传来压迫般的灼意强迫着他排空自己的思绪。

他的脑海内终于清净了下来。

就在陆商意识逐渐涣散之时,一只熟悉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臂膀,猛地把他提溜了出来。

水花猝不及防地钻入他的口鼻,陆商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耳边传来的是少女的惊呼。

“别想不开啊!”

“我才刚给你洗完澡!”

咳出来的泪花堆积在眼角,眼前的世界都虚浮起来了。

陆商虚弱地喘着气,四周别有暗示的布置在他眼前晃过,再结合少女脱口而出的话,他被一个突然的想法击中了。

啊,他明白了。

救他。

原来是因为馋他的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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