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言过江南,夜奔入洪都42(2 / 2)

左蝉衣反倒有些好奇起来——自六月廿六他独走吉州回来后,姜煜之就再没找过自己,如今自己要走了难道她还有别的事要说?

但既然已经错过了时机,左蝉衣也不纠结,收下姜诚之为自己准备的干粮后,打马向西北洪都方向而去——与东北三清山方向相背。

奔波一夜,左蝉衣跨过鄱阳湖干涸的西南青岚湖,在太阳升起前赶到洪都府城门下。

他缩在城楼的墙根下,一边喂马,一边闭目养神。

卯时过半,城门才缓缓打开,卫兵打着哈欠收了左蝉衣的“核籍”费后就放他进了城。

他牵着马在大街上乱逛,绕了一圈后走进一间路边食肆中。

“来碗面。”

“一足陌,先付钱。”

“整整百文?”左蝉衣讨价道,“短陌不成?”

“少这二十五文,不如不卖。”老板摆了摆手,半步不退,“一升米麦都得五足陌,我这碗面还饶你半颗菜头,小子,你好好算算。”

“洪都府也升米半贯了?”左蝉衣看周边也没有别的面铺,不再还价,摸出两吊短陌,排在桌上,“多下点面。”

“这都好几天前的事儿了。”面老板扯了一团半的面条子,丢入滚水中,“能买着米面算不错的了,听说城外农民多有饿死的。看你刚进城,应当见过那些倒在路边的人了吧。”

“少见,估计都被还有气儿的捡回去了。”左蝉衣拿衣摆擦了擦筷子。

“唉,今年又是少雨,若不是家中无余财,我都不想开张了。”老板捞起面汤中的整颗菜头,随意片了片码在碗底,“这年景,屯点米粮比什么都强。”

“确实。”左蝉衣正襟危坐。

“来,你的面。”

面条铺在菜头上,堆得老高,仿佛这里有两碗面。

左蝉衣摇着头吹了吹面,还没吃又放下筷子。

“章大人总是这么早出门?”

他努嘴撇向坐着公车前往府衙的官员,朱红袍黑幞头、胸口绣青山——正五品,整个洪都府只有太守章慈恭有资格穿这身衣服。

“什么大人,若不是他,李安抚早就将赈灾粮运进来了。”老板对那清癯严肃的老者颇有微词,看清晨的大街上空荡荡的,索性拉了条板凳坐在边上与左蝉衣聊天。

“安抚使?那可是从四品官员,怎么会被正五品的太守拦住?”

左蝉衣看着那小车驶入府衙,才将面条扒拉进嘴。

“外乡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章慈恭来洪都府已有七八个年头,江南西路哪个州牧、县令不是他的人?一位安抚使就想伸进手来?怎么可能!就在两天前,码头走了水,将李安抚好不容易排遣来的十船粮食全烧了!”

“官府布告说是大江帮与什么不死谷火并,谁信啊!你说,哪有在码头打架放火烧粮船的!”

左蝉衣低头扒面,含混地嗯了两声。

“肯定是章慈恭的人下的黑手!毕竟烧了赈灾粮就他们这些庇护奸商的官老爷得利,真是江湖人士,何必烧了?就是折价卖了也是天大一笔横财,你说是不是?”

面老板说得唾沫横飞,左蝉衣只低头吃面,三两面一转眼就落了胃袋。

他打了个嗝,放下连面汤都不剩的陶碗,打断情绪激动的老板。

“洪都府的粮商不骂章慈恭?倒是与所辖西南各州截然不同,看来水路不归他管。”

面老板一愣,说道:

“长江上的事自然是归鄱阳水师提督蒋世忠……”

“面条不错,明儿我还来,可别关门了。”

左蝉衣掂了掂口袋中剩下的十七两碎银与两吊短陌,起身离开,扯着辔头走向渐渐醒来的集市。

自己没有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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