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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早上没喂食,按照这章鱼的食量此刻应该是饿极了,应该立刻去捕捉猎物进食才对。

可它却仍然趴在玻璃缸边缘,蓝幽幽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方向,腕足频繁蠕动却并没有一丝捕食的意思。

经过这么一番打扰,简繁的坏心情已经散去。

他没有再去管小章鱼,转身去了书房继续工作。

关于给玻璃缸加盖这样刻意的事情他没有再去想,收留它本就只是意外,而它又那么擅长逃命,他并不想强留一个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宠物。

在没有建立感情的羁绊的此时,简繁只是抱着一种随缘的任意心情。

若是它能活下去,他会喂养。

若是它要逃跑离开,他也不会在意。

早上,简繁去菜市场买了虾,想到那小东西的大胃口,还额外的多买了两斤新鲜的牡蛎倒进了鱼缸。

它依然看也没看,腕足蠕动着兀自趴在鱼缸边缘,蓝幽幽的眼神一动不动的像是一直盯着简繁。

到达医院后,简繁刚换上白大褂准备去查房时就碰到了钱医生。

他夹子病历唤道:“简副主任。”

简繁带上门,看向钱医生。

“听说你打算接手我的病人?”钱医生笑着问道。

这种情况基本上医生都不会有意见,毕竟像南西这样全国知名的三甲医院,病人实在是多手术都安排不过来。

简繁点了点头:“病人家属排除开颅,我给他们提供了不开颅的手术方案。”

“那就麻烦简副主任了,那家人的情况比较复杂。”钱医生要笑不笑地拍了拍简繁的肩膀。

简繁点了点头,正巧这时候他带的几个实习医生走了过来,两人结束了对话。

查完房,院会上简繁将周末参加的会议做了报告,加上脑外的主任有事,他又代表脑外汇报了这个月的工作总结。

院会结束后已经临近十一点。

早上没有安排手术,简繁回到办公室时远远地就听到了吵闹声。

“医院就晓得骗钱,检查这检查那不说,我们都说不了做开颅手术,这个什么简医生立马又说可以不做开颅手术。”

“这种医生明显就是骗钱的,简直不得好死。”

护士看见简繁,小跑过来对说道“简主任,你先别过去吧。”

简繁刚要问话,就见周立山指着他的办公室破口大骂“医院都是骗钱的,说不开颅就不开颅,为了赚钱啥子话都说得出来。”

简繁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提步走了过去。

一见到他,周立山立刻几步蹿到面前,指着简繁的鼻子吼道“就是你,我们都说了不得做开脑壳的手术,你还在亲家母面前乱说,你赚钱也要点良心。”

好些医生都从办公室里探出脑袋,眼神复杂地看着简繁。

简繁一米八的个子,比周立山活生生高出了一个脑袋,看着都快戳到鼻子上的手指,他没有朝后退而是淡淡地说道:“出于对患者的负责,我提供的两套方案你们有选择的权利。”

“选择权?就是你撺掇岳群华说什么不用开脑壳也能治好病,你这个庸医,分明就为了骗我们这些老百姓的钱。”

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简繁朝后退了几步,避开了空气中喷洒的口水。

“患者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需要及时的手术。你身为患者家属,应该将患者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周立山呸了一声“你为了赚钱什么话都编得出来……”

“亲家!”这时,赶来的岳群华疾步跑了过来。

似乎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她脸上都有些发红,“小丽的病拖不得了,再说了简医生是好人。”

周立山的老婆蒋荣华站了出来,“那开始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说不用开脑壳,我们要出院才说?”

岳群华正要说话时,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神情焦急地立刻迎了上去“小丽,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家里好好待着吗?”

蒋荣华也走了上去“小丽,这开脑壳的手术不能做,妈已经在家里给你找了个先生,让他给你画几个符肯定就把脑壳里的东西弄出来了。”

岳群华脸色顿时大变“你说什么,脑壳里长的东西找神婆子有用?,你这不是要害死小丽?”

蒋荣华一脸的不高兴“亲家母不是我说话难听,我们对小丽是可以了,一生病就直接送到这么好的医院,前前后后花了那么多钱检查,你怎么能这样倒打一耙呢?”

岳群华拉着小丽,“你……小丽嫁到你们家,本来就该你们家负责,她为你们苟家生儿育女……”

蒋荣华立刻打断了她“我们借起钱给小丽做手术,三个娃儿就去喝风吗?那医生也说了手术是有风险的,到时候钱花了人没得了,我们一家子怎么办?”

到底年轻人脸皮薄,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周小丽立刻拉了拉自己母亲的手“妈你不要吵了,我不做手术了,我想回去了。”

岳群华不敢相信地立刻回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你在说什么,手术怎么能不做?”

“妈,这手术我不做了,我今天就出院。”说着小丽拉了拉自己的母亲。

岳群华眼眶立刻滚出了泪水,“脑袋里长东西,不取出来就像个炸弹一样你晓不晓得,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这么糟蹋你自己?”

此时周围的人都看着母女俩,没人注意站在一旁的简繁。

即将穿过人群时,简繁听到小丽说了句‘妈,做手术要花太多钱了,屋里三个娃还那么小,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简繁微不可查地加快了脚步。

医院是一个消息传播特别快的地方,中午简繁坐在医院食堂里吃饭时,王宇楠端着托盘坐到了简繁的对面。

这人兀自熟门熟路地从白大褂里拿出一个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双干净的骨筷,然后毫不客气地将简繁碗里的回锅肉夹走。

这筷子可以说是为简繁单独准备的,谁叫他洁癖,坚决不肯用食堂的碗筷,为了能吃到简繁碗里的红烧肉,王宇楠非常聪明地准备了这么一双花费了他二十个大洋买来的骨筷,这才能每每成功地将简繁碗里的肉给夹到自己碗里。

这人惯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一边夹肉一边还熟练地吐槽道“你说说你,明明不爱吃肥肉又非得为了里面的几根蒜苗打一份。”

“想吃就吃,哪来这么多废话。”简繁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回了一句。

简繁这人清冷,不太爱说话,除了在会议做报告时能听到他侃侃而谈以外,都是能少说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的人,不过对王宇楠却要好很多。

“不是我想吃,我这可是不忍看你浪费粮食。”说着将一片红烧肉喂进嘴里,点了点头一幅享受道“真香。”

早就习惯了这人胡说八道的功夫,简繁连头都没抬。

“早上的事我可是在科室里传遍了,我说你这次可别又像之前那样给自己惹麻烦。”喝了一口汤,他继续说道:“这次那家人明显就是不讲道理的,这种人闹起事来不要脸,你得要脸。”

简繁刚进医院时,遇到急诊病人,当时家属联系不上,病人病情凶险,根本不能等,简繁为了救人,没有等家属签字就将病人送上了手术台。

这件事被医院通报批评不说,那患者家属得知需要八万的费用时,没有丝毫的感激甚至根本不交费用,最后那笔医疗费用还是简繁自己垫上的。

夹了一片泰安鱼,简繁慢慢吃着没说话。

见状,王宇楠声音都扬了起来“不是吧,你还真准备管到底?患者都放弃了治疗,你若是再劝,对方那家人肯定会到医院里来大吵大闹,现在这医患关系多么的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宇楠苦口婆心继续说道“前两天才人民医院还有患者把医生打进了ICU。”

简繁知道是担心自己,他握着筷子抬起头,刘海下的一双眼干净到剔透“她才二十七岁。”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王宇楠却是知道的,他张了张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在对上简繁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时他愣了愣,低头吃了一口红烧排骨,直到将那排骨咀嚼下肚,他才说道“我们只是医生,当患者都放弃自己的生命时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道理谁都懂,就在王宇楠以为自己劝说成功时,简繁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说了句“我再试试吧,万一呢?”

说完,简繁低头继续吃饭。

他的睫毛很浓,垂眼时,在冷白的肌肤上留下了阴翳。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冷淡的,就像他的山根高而挺,像是有一种倔强的孤勇。

王宇楠紧紧握着筷子,就这样无声地看了简繁好一会儿,轻轻唤了句“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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