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旨意2(1 / 2)

隔间有扇门直通乾元宫后花园。

窦施然披了斗篷,开了门,一阵夹杂着花香的和风吹来,吹散了萦绕在她周遭的暖热药味。

她深深吸了一口香风,顿时神清气爽。

快到转角处的时候,听到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天天熬药,天天熬药,也不知道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越王都进宫了,怕是很快不用熬药了。”

“换了皇上,指不定把咱这帮旧奴才撵去哪儿,还是盼着主子点好,熬药总比倒夜壶强些。”

“当初分去越王府就好了。”

“可不,如今这情形,便是越王府的狗也比咱们神气些!”

这两个太监是窃窃私语,只是此处静谧,字字听得分明。

常平往拐角处快步走去,怒喝道:“狗东西,活得不耐烦了,侍卫,把人拿了。”

嚼舌根的奴才被常平抓个正着,立马跪地求饶。

窦施然听着求饶声戛然而止,心中毫无波澜,径直朝配殿走去。

殿内灯烛不亮,隔着紫檀描金山水围屏能看到窦太后板正的身影。

窦施然莫名心神不宁,绕过围屏,恭敬朝太后行礼。

“母后。”

“坐下吧。”太后使了个眼色,宫人尽数退下。

窦太后是公府嫡女,出嫁为太子妃,继而为皇后、为太后,数十年位居权位之巅,一直养尊处优,以最珍稀名贵的补品滋养,虽然已四十有六,依然容颜不败。

高髻华饰,雍容尊贵。

窦施然跪坐在太后身边,替她侍茶。

太后问:“见到越王了?”

“远远看了一眼,没看清楚。”窦施然心中重重疑虑,此刻屏退了左右,便没了顾忌,将称呼从母后换成了姑姑,“陛下跟越王正在殿中说话,我听越王言谈之间对姑姑颇有怨言,不知是什么缘故?”

“他恨哀家,恨之入骨。”太后说得言简意赅。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太后冷笑:“哀家从前接连失了两个儿子,要稳住中宫之位,不使些手段怎么成?越王的生母命薄福浅,自个儿病死了。越王听信谗言,把仇记在哀家头上,这糊涂账谁能解释得清楚。”

有什么解释不清楚的。

窦施然心下了然,越王生母的死即便不是姑姑所为,定然跟姑姑有所牵连。

皇帝和越王都是人精,岂会乱记仇?

“陛下让我知晓这些陈年旧事,究竟是何因由?越王跟我又没什么牵扯。”

“越王恨哀家恨了十几年,皇帝的身体如何,你比哀家更清楚,一旦越王承继江山,整个窦家都会被他斩草除根。你说,这跟你有没有牵扯?”

说到此处,太后已无谈笑之态,语气中尽是斥责教训。

窦施然眸光动了动,脊背有些发凉。

越王的的确确恨姑姑。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窦家是兴旺了百年的簪缨世族,看似稳如泰山,可对天子而言,是一句话便能倾覆的鸿毛。

越王是当朝战神,常年带兵,百战百胜,不知道取过多少项上人头,见过多少尸横遍野,岂会对窦家心存仁慈?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错,”太后一直留意着窦施然的神情,见她有所动容,继续道,“你我都姓窦,即便嫁了人,在旁人眼里依然是窦家人。”

“可越王是陛下唯一的血亲了。”

皇帝不能人道,继位的人只会是越王。

太后脸上神情一松,似乎一直在等她这句话。

她看着窦施然,语重心长道,“哀家有一个两全的法子,此事只有你能做到,阿施,你可愿意为了窦家竭尽全力?”

窦家是开国功臣,是圣祖皇帝亲封的爵位。

然而自窦施然祖父之后,窦家子弟在朝中毫无建树,多亏接连出了两个皇后,勉强维持住了国公府的风光。

一旦越王继位,这表面的风光朝夕之间便会随风湮灭。

“为了窦家,为了我自己,自会竭尽全力,”窦拾然神色凄然,“可我该怎么做?”

前朝有皇帝掌握,后宫由姑姑做主,她是安放在凤座上的花瓶而已,拿什么去对付越王?

太后眸色炯炯:“只要你能为皇帝生下龙子,越王便永远为臣。”

窦施然一直耐心听着,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反问:“陛下他……我仍是在室之身,如何生下龙子?”

“不能生的是皇帝,又不是你。”太后字字响彻,复杂的笑意在唇边漾开。

窦施然闻言,却是如遭雷击。

她不想将谈话继续下去,倏然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去看看陛下的药熬好了没。”

“站住。”太后怒道。

想到守在外头的常平,窦施然隐隐有感觉,姑姑在这里等着自己,与皇帝有关。

她不得不顿住脚步,不解地问:“陛下和姑姑到底要我做什么?”

“还不懂吗?只要你替皇帝生一个龙子,眼前的困局便可破解。”

“姑姑要我狸猫换太子?这怎么可能?”

“谁要你狸猫换太子了,”太后略一挑眉,低声道,“越王流着先帝的血脉,他的子嗣并非狸猫,而是真龙。皇帝无子,把江山传给越王的孩子,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无愧于朝臣百姓。”

越王?

终于,窦施然能把皇帝跟越王说的那些开枝散叶的话联系起来了。

“陛下想过继越王的孩子?”

“你还在说糊涂话!皇帝要你生下越王的孩子,以他的名义开枝散叶。”

“我?”窦施然本能地摇着头,“这怎么可能瞒天过海?”

“你自幼在巴陵长大,大婚后一直呆在乾元宫侍疾,别说越王了,京城的高门贵妇都没几个见过你真面目的,越王绝对想不到,皇帝会把你赐给他做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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