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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是她为人本就严苛,可直到上月房氏娘家侄女四夫人房思燕新娶进门后,同是亲儿媳,两厢对比起来,那处境可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丝毫不带任何遮掩的,这才知道并非什么本不本性,就是堂而皇之的欺压和区别对待罢了。

   只是,沈安宁虽为当朝首辅之后,沈家也已被新帝亲自平反,可沈家满门几乎殆尽,再无任何倚仗,沈安宁又自幼长在农门,大字不识,刚入府时更是满身粗鄙,与这簪缨世家从就格格不入,气势上便天然矮了三分。

   再加上她的夫君,那位忠勇侯府的世子爷霁月清风,如天上皎月,更令沈安宁相形见绌,入府这半年来,她从不敢将头高高抬起,她是那样的不配。

   可是即便如此,在得知婆婆有为他纳妾之意后,沈安宁心头依然酸涩得厉害。

   她从来不是那个被平反的首辅之后。

   她骨子里本就该是那个在乡野间操持一辈子然后寻个门当户对的猎户或者农夫搭伙过一辈子的农家女罢了。

   沈安宁只觉得头昏脑胀,太阳穴里的筋根根乱跳着。

   方一踏入正院,二等丫鬟鸳鸯正好迎面而来,高声道:“夫人,大姑娘夏日里容易中暑,昨儿个您亲口应下了雪居说今日送份蜜凉粉过去给大姑娘解暑,请问眼下还送么?”

   鸳鸯从前是伺候大姑娘陆安然的,后来世子婚事匆忙,采买的婢女规矩不足,太太萧氏便从各个院里抽调了一人到川泽居伺候新进门的世子夫人,鸳鸯就是从雪居调遣过来的。

   新主立不起来,旧主又情深意重,能在这深宅大院混下个年头的素来都是个人精,万事利字当先,自然知道该往哪儿奔前程。

   鸳鸯一直想重新调回雪居,这事也从不藏着掖着,对沈安宁这个乡下来的新主不见多少恭敬。

   白桃顿时恼恨怒斥道:“没见夫人病着么,不上赶着过来伺候,竟还满院大呼小叫,对着这般主子颐指气使,这是哪个教你的规矩?”

   白桃是跟着沈安宁一道从灵水村来的,虽是一等丫鬟,却见识浅薄,动辄喊打喊杀,颇有几分乡下泼妇之气,入侯府这半年来,与沈安宁一般,同样与这侯府格格不入。

   院里旁的婢女非但不敬重她,背地里还时常讥讽嘲笑她,鸳鸯尤甚,此刻只似笑非笑道:“若要论起这府里头的规矩,我可比你懂得多,还有,白桃妹妹若真想教我规矩,不如先将舌头给捋直了再说罢,这儿可是京城,可不是你们从前那山窝窝里头,我可听不懂你们那怪腔怪调!”

   鸳鸯用帕子虚掩着唇轻笑着,眼尾却溜了一旁的沈安宁一眼。

   沈安宁同白桃刚来时还不太会说官话,入京这大半年虽渐渐在学,却依然带着些许口音。

   鸳鸯这话是将沈安宁一并骂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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