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估衣行29(2 / 2)

“不行,还是太贵。袖子都卷边了,这两处颜色也不一样。”

黄大通随手指出几处瑕疵。

伙计无奈,只好道:“客官您能出多少?”

黄大通大手一挥,“八十文!”

伙计脸上一苦,“八十真卖不了,一百都不行。”

这时候,掌柜忽然来了一句:“奔撂。”

伙计眼神闪了闪,改口道:“八十六,不能再少了!”

黄大通满意了,“这还差不多,再砸砸浆吧。”

掌柜走过来,很客气地道:“砸砸浆也成,再给您抹掉一文。”

黄大通转头一笑,“得哩。”

李存义在一旁看得发愣,一百六十文居然砍到八十五文,着实有些手段。

当即把钱付了,走出估衣店,把衣服换上,有些好奇道:“黄帮主,你刚才砍价,我有点没看明白。”

黄大通自得一笑,侃侃而谈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门道。卖估衣的,明面上的价码是给顾客看的,进货的底价,伙计不可能全记着,要看衣服上的暗码。”

“暗码有大下,三三,四五等等,各家记的方法都不一样,这家的暗码我刚好认得。”

“你这件衣服的暗码是大下五,就是打对折,再减五文钱。一百六十文打对折,再下去五文,不就是七十五文吗?”

“所以我砍价照着底价砍,保准错不了。”

李存义回想了一下,问道:“刚才掌柜说了一句奔撂,什么意思?”

黄大通解释道:“这是估衣行的侃,说的是钱数,为了不让别人听懂,一叫摇,二叫柳,三叫搜,四叫臊,五叫外,六叫撂,七叫撬,八叫奔,九叫巧,十叫杓。”

“掌柜说奔撂,就是八十六文的意思。”

李存义又问:“你好像说了一句砸砸浆,又是什么意思?”

黄大通“嗯”了一声,道:“砸砸浆就是要少给钱,掌柜听出我是行家,就又便宜了一文。”

李存义明白了,“春点就是暗语、行话,对吧?”

黄大通呵呵一笑,“可不止,江湖上有句话,叫宁给一锭金,不给一句春。别小看春点,用处可大了。”

说完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比如城里有个走方郎中,被请到一家院里看病,这郎中原本不知道病人所患的是何病症。

病人的邻居是个江湖人,他要叫走方郎中挣得下钱来,就说一句:“地牌攒儿啃。”

听了这句话,走方郎中不用给病人诊脉,就能知道这家有个妇人,得的是心痛之病。

“地牌”在春点里指妇人;“攒儿啃”便是心口疼的意思。

然后走方郎中给病人一诊脉,把病原说出来,说得一点不差。

病人哪里知道,他们院的邻居把病情,暗含着“春”给那卖药先生?花多少钱也得买他的药!

“你看这走方郎中,得了一句春点,就能不费劲儿地把钱挣下来。”

黄大通摇头晃脑道:“所以说啊,各行有各行的春点,你要是明白了,有用不?”

李存义听得有趣,问道:“妇人叫地牌,那男子呢?”

“男子叫孙食,老太太叫苍果,大姑娘叫姜斗,小姑娘叫斗花,少年尖椿子,父亲叫老戗儿,母亲叫磨头,哥哥叫上排琴,弟弟叫下排琴……”

黄大通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忽然笑道:“一句春抵一锭金,跟你说这么多,值几百两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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