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挖井设坑,由嫉生恨一石三鸟:9(2 / 2)

全无妄怒气冲冲,穿上那没有了一个衣袖的衣服。用手一抹脸,手掌上就有了少许黏糊糊的东西,把手伸到眼前一看,是血渍。更是痛上加怒,也不管那衣服有没有袖子了,就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泼妇!你等着,等爷弄到银子后,砸扁你!”

“回来……”赵家美坐在炕上喊着。

全无妄不理她,继续往外走。

赵家美把手里的衣袖往地上一扔,赶紧拽过来自己的衣服,急急忙忙往身上套穿着,随后跳下炕,连鞋也没顾上穿,就急匆匆向门外追去。等她刚来到自己的门口这儿。就看到全无妄已经骑上马,正向大门口跑去……

全无妄出院门后,也不顾所有路人投向他的惊异目光,使劲低着个头,不停地催马。在沿途男女老少异样眼光的目送下,总算跑出了源江城的城区,直奔青草坳而来……

来到青草坳的全无妄,老远就看到丰明烨手里牵着马,马背上还坐着个年轻的姑娘。这不看则罢,越看心里就越酸酸的,越看情感上越不是个好滋味。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马背上那姑娘的面容更加清晰起来。这不是庙头山破庙里,师父从地下石室里抱上来那个白大小姐吗?她应该早回苟家店了?怎么会出现在青草坳呢?哎呀,她还和师弟亲亲热热如此近乎呢?他觉着师父偏心,派他到那‘远鹏’大车店探事,把这么好的美事,让给了毛头小子丰明烨。

等全无妄那匹马快来到俩人跟前时,他真是人贱马也不学好,它看到路上有匹马,就抬头仰天叫了一声。

白羽情所骑的那匹马更是不服气,不但仰天长啸,还把前蹄使劲往上抬。她本来就不善于骑马,在这无鞍无镫的裸马上,更是无所适从。在没有准备突发的情况下,一下子来了一个后仰,坠落于马下。

丰明烨一看不好,这样摔下去可不得了。眼疾手快,一步流星赶月,在马后一闪,俯身在空中将白羽情抱住。

白羽情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搞得是手足无措,吓得紧闭双眼,只有听天由命的意念,毫无临场应对的能力。恍惚间,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躺在他的怀中。顿时,脸上立刻显现出了霞云般的羞红。

丰明烨虽然没赧然汗下,但也已面红耳赤,快速把怀中的白羽情放下,并扶稳,让她在路边站定。

白羽情两手在轻轻地相互搓着,显得实在难为情,脸上挂着深深的羞容。站定脚步的她,马上就转过身去,将背对着丰明烨。

眼前的这一幕,让全无妄看了个正着。他骑在马上来到近前,也忘了自己这身打扮,还有脸上的伤痕。蛇眼通亮,阴阳怪气地调侃着丰明烨:“哟哟哟!师弟好艳福呀!抱着个美人,把鼻涕泡都快美出来了。”

丰明烨的脸上热辣辣的,很不好意思,嘴里不满地说道:“师哥!你说什么呢?别乱说好不好?”

全无妄这才注意到丰明烨穿了一套新衣服,心中更是觉着难以接受,自己跟着师父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有过他这样的待遇。他酸溜溜地说道:“哼哼,穿新衣,娶新娘!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哥怎么不知道呢?”

丰明烨现在不单单是脸红,连鼻子都叫全无妄给气挪了位:“别瞎说,让师父知道骂你。”

不用说,还真管用,当丰明烨提到师父时,全无妄立刻就老实了。他警觉起来,马上就追问道:“师父在家里?”

丰明烨看着全无妄,这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脸上,还有那裸露着一只胳膊没有衣袖的肩部。心想,师哥怎么了?喝酒没给人家钱,让人家给揍了?好家伙,脸都成了地垄沟子了。你还有脸在这瞎扯,一还一报,我也说说你,看你怎么说?他言语中多少带点嘲讽之意:“师父没在家,你算是捡便宜了,你这糟样,怎么见师父哟。”

全无妄立刻用手捂着半拉脸,他倒是不怕丰明烨看,只是怕刚转过脸来的白羽情看到他那被女人抓挠过的脸。

白羽情此时已经转过了身,看到全无妄那捂着脸和裸露着的胳膊,听到他刚才的那一番话,是明显带着羞辱自己的意思。本来就叫老鬼气的火还没消,加上他这个大徒弟刚一见面,又连风带雨叫他说了一顿难听的话,这师徒俩真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物。师父就吝啬;徒弟就好色。管管你俩这贱毛病,我先管这小的,等那老鬼回来,再管老的:“哦!眼前这位公子,你好潇洒呀!这衣服穿得真时兴,凉快吗?”

全无妄让白羽情给问得恼怒又心酸。恼怒的是那个赵家美,长得没有白羽情漂亮,要求可挺高,还要个金镶玉的钗子,没银子买,就抓脸。心酸的是这些年来,风里来,雨里去,寒冬酷暑一年四季跟随着师父,可到头来,仍然是两手空空,还不如来了一年半这个年纪轻轻的丰明烨混得好。他没有回白羽情的话,骑着马就慢慢向那远处的房子走去。

全无妄骑马来到丰明烨放牧骡马吃草的地方。他就跳下马来,把自己的那匹马也往前一赶,也让它随那些骡马一起自由牧放着。

不多时,丰明烨和白羽情两个人也走了过来。全无妄立刻蹲在地上,依旧用手捂着脸,连那只眼也遮着,因为伤正好是在眼睑下和眼角边向下划的。丰明烨走到他跟前,看到全无妄那个熊样觉着好笑,忍着要流露出的笑意说道:“捂着干什么?拿下来吧!那点伤,没人看!”

全无妄没好气地说道:“眼馋了?叫她给你挠下。”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眼的眼光,向白羽情那儿扫着,那意思是暗示着丰明烨,女人可不好惹,看着没,我这脸就是个样板。

丰明烨可不知道全无妄干的那些烂事,便随口说道:“我又不喝酒,又不欠人家的酒钱,谁和你似的。”

白羽情心里明白,从那手指印看,一准是让女人挠的。还没等全无妄说,她就接上了:“叫他老婆挠的,该!”

丰明烨心实,连忙纠正:“不对,师哥没有老婆。”

全无妄这个气呀,好呀,你个丰明烨,把你师哥怎么看得这么扁呐!就兴你和美人放骡子,还不许师哥我泡寡妇……呀!寡妇?全无妄想到这一惊,赵家美就是这个白羽情的二姨娘。哎哟!咱师兄弟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不好!赵家美害死白羽情爹娘的事,可千万不能让这两个人知道,他(她)们知道了可就坏了,我指定也要跟着受连累。幸亏我的嘴还算紧,没往外说我和赵家美的事。想到这,全无妄转动着那亮亮的蛇眼,赶紧遮掩着应付了几句:“要有老婆,就好了。我这样穷,没人稀罕。”

看着全无妄那滑稽的样子,白羽情在偷偷捂着嘴笑他……

丰明烨也不愿意看到全无妄那副既糟糕又尴尬的模样,随意找了个借口说道:“我去赶赶骡子,让它们一边往家走,一边吃草,等到家时,也就吃饱了。”

白羽情马上也跟在丰明烨的后面,全无妄站起身,活动几下蹲得有点酸麻的双腿,也在后面默默跟着……

一路无语,只有骡马们有选择性不停用嘴撕断嫩绿的青草,送入口中,粗略地咀嚼后咽下……

等进入大院子里,全无妄帮丰明烨将牲口都拴在马棚里,稍后,两个人先后向房门前走来。

白羽情拿着自己的两件衣服和一个铜盆,从鬼人以前住的那两间屋子里走出来。她对走过来的丰明烨,说道:“小弟,饭放在锅里,还算热乎,你先吃午饭吧,我去把两件衣服洗洗,洗完后就回来,不要等我。”说完就向不远处的小河边走去,她有意识在躲着全无妄。

全无妄那色迷迷的眼光一直盯着白羽情的背影,嘴啧啧着,恨不能将那双蛇眼挖下来,放在白羽情的身上……

“师哥,你还吃饭不?吃就进来盛一碗。”丰明烨一边往师父住的屋里走,一边问着。显然,他对已停住脚步,傻傻站在原地,聚精会神看白羽情的师哥全无妄,有所不满。

“吃,怎么不吃呐!我……”全无妄刚想说他早上都没吃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言多有失呀,别自己说漏了。

全无妄跟随着丰明烨来到鬼人住的屋里。他狗心事特多,趁丰明烨拿碗的机会,转身就向内屋钻去,他想看看是不是丰明烨的被褥也在师父屋里的炕上。推门站定后,并没有发现炕上他想象中的一幕,转眼往师父那破桌子上一看,顿时惊呆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怎么这么多银子哟?只见桌子的一角,放着白羽情留下的那二十六两银子。银子上已有了层薄薄的浮灰,在银子光泽的闪亮下,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全无妄的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师父鬼人,这银子肯定不是师父的,师父那个抠门样,从不把银子显摆出来,都是扣扣搜搜地藏起来。但这些银子究竟是谁的呢?为什么摆放在师父的桌子上?

“师哥!你不盛饭,跑到里屋去干什么?”丰明烨已经盛好了饭,用手端着碗在背后叫他。

全无妄由于注意力全集中在那银子上,被丰明烨这一叫,吓得一哆嗦,有点不太自然:“不干什么,这些银子是……”全无妄这句话,把那个是字拉了个超长音。

丰明烨清楚全无妄的为人,也明白他的意思,就来了个干脆,不能给他留后想:“银子是师父的,你想要呀?”

“不……我只是问问。”全无妄矢口否认,他可不想在这上面惹事。一动银子,那丰明烨定了和你玩命。全无妄也见识过丰明烨的功力,他知道,自己很难打过丰明烨,不想在这银子上面把事惹大。

“你吃不吃?不吃拉倒!”丰明烨端着一碗小米饭和一小碟子酱牛肉就要往外走……

全无妄从内屋退出,紧跟过来,他从早上到现在也没吃上顿饭,肚子里饿得要命。四处一看,没有东西,他就把锅盖揭开。哎呀!呵!好生活嘛!一盆子小米饭放在中间,边上放着酱牛肉、卤鸭脖、烤山鸡、烧猪肘。可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白羽情昨天才刚刚买回来的。她看到丰明烨每天上顿咸菜,下顿咸菜的,不忍心,自己从叔叔白帖子那儿要了些银子,特意从源江城买了带回来的。

此时,全无妄已被这锅里的饭菜所惊住,就是拥有数百亩地的老财主,都没有这样的生活呀。他睹物动心,瞬时血气上头,不由身体往前一探,差一点就栽到锅里去。心中暗叫,师弟,你真狠心呀!哥在外面吃糠咽菜,忍辱负重,给师父探偷情报,干的是玩命的活,可你却在家花天酒地。噢!错了,没有酒!光那个花天,就够哥想一辈子的,你能不能让哥也在家享受几天。不用多,三天,哥就是死了,也值!

丰明烨站在门口等全无妄,看到全无妄拎着个锅盖傻站着,久久不动手,心里有气:“等什么?家里没酒,别等了。”

全无妄没好气,先盛上一碗小米饭,又在锅台边的饭橱子里拿出一个大盘子来。然后,拉开架势,像个抢食的鬣狗一样,捏起两根鸭脖,撕开一条鸡腿,拽下一块肘子,抓出数片牛肉……

丰明烨目睹这一切后,面部带着无解的表情,摇了几下头,端着饭菜默默走出了门口。

全无妄也不顾手上沾有的油腻,随意抓起两根筷子,一下子就插在饭碗里的小米饭上,随即端起盘、碗跟随丰明烨走到院子里。片刻,便来到他和丰明烨住的小屋里。俩人各自将手里的盘、碗,放在土炕上一张,几乎是常年不往下撤的破桌子上面,就东、西落座于炕沿上,隔桌闷头吃了起来。

全无妄一边吃,脑子里一边想着坏主意。他这次回来确实受到很大刺激,无论丰明烨穿的吃的,都比自己强百倍。再说他的那个赵家美,寡妇不说,这他也认了,你倒是贤惠点呀。全无妄想到这,用拿筷子的手又抹了一下自己的脸。你看师弟这个,俊俏得使人流口水,还是个千金小姐,这差别也忒大了吧。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没法比了,不在一个档次上。现在如果有三斤棉花,我立刻就撞上,不活了。

处于情绪起伏波动心烦意乱中的全无妄,吃着牛肉,感觉无味;吞着肘肉,压气堵喉;嚼着鸡腿,塞牙划腮;啃着鸭脖,滑腻反胃。师弟呀!师弟!你有了好事就忘了哥哥我。你不仁,甭怪兄不义,我可要偷着给你上点眼药了,叫你知道哥,也不是那省油的灯。

全无妄吃完后,用手抹了一下嘴。忽然,他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哟!哥忘了大事了,师父前几天叫我今天在这里等他,说如果他中午不回来,就让我赶两头骡子到源江城外黄泥岗去往外送货。”

丰明烨有点怀疑,他今天上午和全无妄说话时提到过师父,他也没有说这个事呀?他两眼盯着全无妄,内心充满疑虑,随话追问道:“真有这事?”

全无妄又拿出他惯用的老把戏:“你跟着我去,反正也不远,到源江城外黄泥岗来回也就六七十里,半夜你就能回来了。”

“好,我跟你去。”丰明烨不放心,这一年半,对这个师哥也有所了解,就是说谎也不会脸红的手,今天说的是真是假很难辨别。他决定要和全无妄一同去源江城外那个黄泥岗,把他说的这个事落实下来,多走点路受点累没什么。

全无妄腰子脸上蛇眼在眨动,内心却犹豫了。这个犟孙!没想到他竟见风断雨,还真去呀!他只好嘴里含混着:“噢……”

丰明烨对全无妄说道:“走吧,赶早,不赶晚。”

“好!好!马上就走!”全无妄一边磨磨蹭蹭从炕沿边起身,一边脑子里快速翻转想着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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