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造物23（1 / 2）

周不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才发现书里的文字既非巴利文、梵文，亦非繁、简汉文，而是一种颇似篆体但更为灵动缥缈的文字。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文字，阅读却无有障碍，就仿佛脑袋里内置了超高速翻译器，一时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越千江：“神明的法宝，若有文字，通常用的都是云篆天书，由先天之炁幻化而成，悟性到了，不须学习，自可感应其中真意。道士画符，就是凝神聚气，绘出云篆。”

周不渡：“这些字我能看懂，符箓却看不明白，又是什么缘故？”

越千江：“古云篆乃是神文，读写全凭悟性，凡人大都学不成，你天资高，自然一看就懂。传说，通天教主怜悯世人，献祭纯阳道体，化作符箓散落人间，是一种变体云篆，道人访游山川湖海，寻觅誊抄，不限天资悟性，只要钻研修习，皆可学以致用，你没学过，所以看不明白。”

懂了，就跟编程差不多。

这个世界好比是一台计算机，只能读懂由0和1构成的机器语言。

古云篆神祇创造的汇编语言，可以经由神通或者天道预制的某种编译器让“世界计算机”读取、执行。

变体云篆就是C语言或JAVA之类的高级语言，适合给普通人学习使用，但需要通过重新编译让神仙理解，通过再编译让机器读取，最后才能被执行。

那么，画符的仪式就相当于运行编译器，所谓“符符各异、法法不同”，就是说，不同法派使用的高级语言和编译器各不相同。

悟性的概念有些模糊，但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画符用的云篆是可以学习和再创造的，一旦融会贯通，说不定就能发明新符箓，开发符箓的新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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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渡停止联想，视线回到天书上。

看书页中云篆显示的信息：木炭，以麻栎窑烧制备而成，含有碳、氢、氧、氮及某某元素，比例各占多少。

继而，调动全部的悟性，凝神看图。片刻后，在他的视野中，平面图缓缓动了起来，变成全息影像。

他再一念动，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意念操控全息影像放大、缩小。

层层深入，把影像放大至极限，甚至能看到分子、原子，微观世界无比瑰丽、如梦似幻。

根据天书显示，木炭是一种混合物，作为无定形碳，含有许多杂质。

碳原子以近似于六角环状的石墨层型结构分子碎片而存在，但碎片相互堆叠……周不渡看得入迷，直到感觉嘴唇上有东西在摩擦，回过神来，才发现越千江正拿着手帕帮自己擦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祭出神笔。

越千江也笑，收起手帕，单手支颐，温柔地看着他。

周不渡却无暇再分神，尝试把注意力全部注入神笔，控制笔触无限变小、分岔，深入炭条内部，先不动碳原子的结构，而是重新排列六角形环状分子碎片，把这东西从乱层结构改为片层结构。

一笔如有神助，无数无边思量。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周不渡将笔锋一收，一挑。

炭条飞出天书，落在桌上，断成两截。较长的一截仍是轻质有孔洞的木炭，但较短的那一截已然变得光滑柔软。

越千江：“这是什么？”

“石墨。”周不渡隐隐有些激动。

越千江不明所以，只看到周不渡用神笔完成了一些极致精细的操作，观察到他面色发白、额头冒汗，便劝：“别急，慢慢来。”

“知道。”周不渡如此应答，心里却已经迫不及待，感觉天书神笔简直就像是游戏里的控制台，是世尊给师徒俩开的惊天大“挂”！

他正试验得起劲，哪能顾及别的？忙把那节石墨抛入天书，继续拿着神笔操作。

秩序产生美，石墨的结构比木炭好看多了。

他忍不住往深里走，直接动了碳原子的结合方式，将六角形环状的平面结构改成类金字塔形的四面三角立体结构，继而堆成正八面体状的晶体。

然而，他很快就感到力不从心，只能将改好的东西挑出来先看一看。

“铛”地一声。

一颗石子滚落桌面。

越千江拈起石子，对着日光审视，见其晶莹剔透，坚硬无比，这似乎是：“金刚石？”

周不渡浑身虚汗，接过石子反复查看，好一会才说话：“对，金刚石、钻石，师父，我们真的开挂了。”

越千江哪听得懂什么挂不挂的，只是看着徒弟一副要“挂了”的样子，摇头道：“你气虚体弱，使用神通耗费精气，纵能点石成金亦不值当。”

“当然是命重要，我有分寸……”周不渡话还没说完，忽觉胸闷眼黑，竟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越千江面色骤变，并起食中二指探查周不渡的脉象，神情愈发凝重，片刻后，调动真气送往周不渡体内，见他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一丝血色，才稍稍松开眉头，嘴唇翕动，像是想说他两句，又忍住了：“躺着歇会儿。”

周不渡自知做错了事，乖乖把钻石收好，不敢再多说话，挪到床上，吃了护心丹躺下。

越千江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此刻天光太亮，周不渡一时睡不着，反复回想刚才的情景。

把无定形碳改成石墨，偏向物理变化，做来并不算难。然而，把石墨改成金刚石，即便是在现代工厂进行里加工，也需要上千度的高温、数十季帕的超高压以及一两天的时间。

刚才他等同于以肉身及精神能量充当了六面顶压机，如果没有及时收手，可能东西还没画完，自己就先原地爆炸了。万幸先前没有草率地绘制阳间生死门。

天书神笔是配套的法宝，此举有没有给越千江造成负担？周不渡不在乎自己身上的非致命伤，只怕累及旁人，也不装睡了：“师父，你没受伤吧？”

越千江：“那点儿精气，于我不过九牛一毛。”

周不渡：“我太莽撞，得意忘形，让你担心了。”

越千江见不得徒弟失落，笑了笑，温言劝慰：“你有拔苦为悲之德，愿力从中而来，这很好；超凡之资，轻易便可化炁为用，更是值得赞许。但毕竟心脉受损，暂时消耗不起，凡事三思后行。”

“我这破身体。”周不渡苦笑。

越千江：“别想太多。若仅是修改外型，师父帮你，悠着些，出不了大问题。往后积累功德，会好起来的。”

“谢师父。”周不渡眨眼笑了笑，再复杂的东西，目前确实不用考虑了，但思路已经打开，一个全新的科技树图景隐约浮现在眼前，想想仍是欣喜大于惊惧。

“睡吧。”越千江的声音极轻，像温柔的羽毛轻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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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渡醒来时将将正午，日光盛大，见越千江靠坐在床脚，身体僵着，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

越千江便笑了。

周不渡凝神内观，确认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腹内空空，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金雪瑕不知何时送来的饭菜。

撂下筷子，方案便定好了——做两手准备，削木、拆铜铁，做一辆轮椅；捡些余料，用天书神笔画一副义肢及外骨骼。

很快，周不渡画完设计图，拉着越千江前往东厢，借工具、寻材料。

别人都在忙活，只有沈浣川待在屋里打算盘记账，愁眉苦脸，显然是入不敷出。

但听完周不渡的来意，他也毫不吝啬，里里外外翻找，张罗了斧子、锯子、刨子、墨斗，两块杉木，一堆废铜烂铁……穷人过日子，家具都得自己打，兵器也都是自己锻造的，这么些年过来，道观里多少积攒了一些。继而征得同意，从旁观摩。

周不渡也不藏着掖着，先把刚画好的金刚石稍加调整，镶起来做成金刚钻，再按自己的习惯改良工具。但毕竟是变换世界后首次“重操旧业”，他心里没底，便请浣川暂时不要声张。

越千江从旁辅助，把着周不渡的手，充当人力外骨骼。他虽然神志昏沉，力气却极大，木工活做得相当熟练，对改良后的工具上手很快，令行禁止，比机器人助手更合用。还能时不时为周不渡输送真气，帮他维持体力。

两人配合默契，事半功倍，很快就做好了扶手、靠背、脚踏等框架部件，只待回去之后调试、磨合。

赵揽月路过，好奇看了一眼。

周不渡偎着越千江，几乎整个人都陷入了他的怀抱。

虽然两人都戴着易容符，相貌在外人看来平平无奇，但越千江蜂腰猿背、鹤势螂形，穿戴整齐时不太看得出来，此刻衣襟微微敞开，漂亮的胸肌力量勃发；周不渡清秀瘦弱，皮肤白皙，不似金雪瑕那般白得离奇，有些薄汗，面颊微红，眼眸仿佛温热的秋水。

一种若有似无、隐约黏稠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流淌，说感情深厚已不贴切，倒像是……父子么？却也没见过哪个爹这样疼爱儿子的。

也许别人家的师父就是这样贴心？揽月跟浣川相视一眼，总归有些羡慕。

周不渡对揽月谎称无聊做些小玩意，歇息时把木头边角料削成华容道、鲁班锁之类的玩具送给她，让越千江趁机目测她的身高及腿部尺寸。

赵揽月可不爱这些“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待了片刻就忙去了。沈浣川坐在地上摆弄玩具，头发蓬蓬乱，眼睛眯着，很快就弄懂了规则，玩得不亦乐乎。

徐轻云干完农活，满腿是泥，扒在墙头观望许久，原本觉得无聊，都快要睡着了。

但下一刻，越千江取出用鸣鸿刀劈木头，他登时两眼放光。等到周不渡开始雕刻，越千江得空歇息，他就从墙头上跳了下来，缠着年轻的阿越师父比划比划。

越千江对待孩子很有耐性，又得到周不渡的嘱咐，下手知道轻重，直接把长刀扔给徐轻云使用，空手陪他喂招。

徐轻云第一次用上神兵，一时难以把控，却不因此感到窘迫，反而愈战愈勇。

越千江循循善诱，引导他练习控制力。

徐轻云在武道上天赋极高，一点就通，虽然知道彼此实力悬殊，全无比试的必要，但还是不愿放过磨炼提升的机会。

越千江毫无轻视，徐轻云油然生出一分敬畏，笃定他是一个隐姓埋名的绝世高人——病时武功都已臻化境，全盛时期该有多厉害？古墓派，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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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