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调查员(1 / 2)

皎洁得近乎森冷苍凉的月色下,那一汪流淌着清澈泉水的水潭,宛如一面巨大清晰透亮的镜子,照映出眼前这团黑影的真实模样。

他并不是什么怪物,原来是一个人。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浑身到处裹满着血痂与土块,原本合身的衣服碎成一缕缕一条条,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巴掌大小完整的布片,那是受过残酷鞭刑以及其他刑罚所留下的痛苦痕迹。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很长,因为长时间没有洗剃,跟泥块与尘土结成一块块,缺乏精心打理的胡须更是冻得梆硬,一根根如同刺猬张开防卫自身的武器。

他的面容被尘土覆盖,显得黑乎乎、脏兮兮,可看起来很年轻,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一双眼睛格外富有神采,有着蔚蓝般的深邃,那是他身上最为干净透亮的地方。

他的四肢看起来修长有力,只是看起来很别扭,许多关节像是移了个位置,错开变形,应该是遭遇残忍刑罚后,无法获得基本治疗所留下来的后遗症。

他的双手十指的指甲缝里裹满了沙土,未曾修剪过的指甲也比正常人长出一截。

此刻,他的右臂臂弯挎着一个乡下农妇们进山捡蘑菇榛子常用的竹篮子,另一只手抓起一颗生的,表皮还算干净的马铃薯不紧不慢吃着,眼中并没有流露出恐惧与害怕,反而是好奇与新鲜。

抓住偷菜的小偷,他们本该是将手上抓握的各种农具往他身上招呼,让犯有偷盗罪的小偷得到应有的惩戒。

可瞧见这人身上已经满是各种酷刑留下的可怕痕迹,他们反而由心底升起了对遭逢不幸的人的同情怜悯。

火把越聚越多,周围其他地方巡逻的人员也赶了过来。

他们举着火把将艾伯特围在中间,跟他拉开一定距离,沉默片刻,就开始询问起他的相关来历。

一开始艾伯特没有开口回答,等他们多说几句话后,他逐渐明白他们因地处偏远所诞生不同标准阿卡迪亚语的口音后,才开口回答。

“艾伯特·罗瓦里,这是我的名字。”

人群中立即响起一小阵原来你听得懂,你会说话的惊呼声。

能够有效沟通后,他们手中抓握高举的各种农具也渐渐放了下来,神情也比一开始松弛许多。

“你是哪里人?”

“我没有家。”

“你怎么会来到我们村庄附近?”

“我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艾伯特语气停顿一下,吞下嘴巴里最后的一口马铃薯,补充道:“我丢失了过往的记忆。”

人群里面又响起一阵规模不小的议论声,他们纷纷觉得眼前这位艾伯特是因为经历残酷的折磨,才会选择性遗忘过往的记忆。

真可怜啊。

有人小声说了一句,也有人壮着胆子给艾伯特递了一壶清水,让他解解渴,因为在这点时间里面,艾伯特又吃了三颗马铃薯。

“谢谢。”

艾伯特接过水壶,先诚恳道了声谢,才灌了满满一大口清水。

他还会说谢谢呢,真有礼貌。

有人低声说了一句,引起不少农户的赞同,周围的严肃氛围登时轻松欢快许多。

等艾伯特喝完水,他们又问了不少问题,对于那些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复杂问题,艾伯特则以失去记忆为由保持沉默。

“虽然马铃薯这种作物在我们乡下值不了多少钱,可你的行为,已经犯了偷盗罪,是需要上绞刑架的。”

“尽管我们可怜同情你的遭遇,可并不代表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你还是跟我们去见村长吧,相信以村长的智慧与宽容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面对这样的提议,艾伯特并没有拒绝,他跟着这些农户,伴着火把的光芒,前往他们口中的希尔村。

因不想打扰老村长晚上休息,艾伯特就被安排先在村长家附近的一间空棚子里面,在草料堆上待了一晚上。

清晨,太阳光刚刚越过棚户,艾伯特就在几位年轻农户的押送下,来到村长家门口。

门口的东边长着一颗大柏树,枝繁叶茂,撑起一大片阴凉地,村子里不少老人、妇女、孩子听到动静,来到树荫下围观。

希尔村的村长是个左右两侧秃了一片的老头,他的眼睛常常眯着,总给人一种和善,波澜不惊的感觉。

当他了解完有关艾伯特的情况,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示意周边的人先安静下来。

“罗瓦里,好久远的一个姓氏,你们还没有找到自己族群的源头?”

“没有。”艾伯特回答得很肯定。

之前帮助过他的那个人,正是出自流浪者一族,他已经再次踏上寻找真正归途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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