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子无悔7(2 / 2)

落子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一步坏棋,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李尧止观察萧玉融神情,笑了一声:“殿下可以悔棋。”

“还当我小时候呢?落子无悔。”萧玉融摆了摆手。

李尧止笑而不语,年幼时下棋,萧玉融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他也总是让萧玉融七子。

不过他现在学聪明了,懂得不动声色地输掉。

再博弈几回合,李尧止抛出诱饵,被萧玉融吃掉。

“你是在故意让我?”萧玉融用手撑着下巴。

“逢危须弃。”李尧止含笑摇头,执棋,“弃子放弃早,才能及时止损。”

“绍兖,于你而言,我也是逢危须弃吗?”萧玉融道。

李尧止闻言抬眸望向她,她正垂着眼,眸光潋滟,夜色凉如水,月光洒落在她如瀑乌发上,衬得愈发白皙纤弱的病态,一片清艳。

先后诞下麟儿后便血崩而亡,所以他家殿下,身子骨一直不太好。

一时怔忡,李尧止落子迟疑。

萧玉融像是自嘲般弯了弯唇角,“你比我想象的,要更狠心。”

“可我不甘心。”她抬眸与李尧止对视,“我不甘心就这样,我要胭脂色,我要万全策,我要这天下都为我而浮沉。”

李尧止失神,白子落在了本不应该下的地方。

萧玉融又落一子,局势锁定,“绍兖,你的心乱了。”

这叫他的心如何不乱?败局已定,李尧止笑了笑:“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我本不该赢你的,只是你下错了棋。”萧玉融眼底狡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像是为了赢棋。

李尧止仔细观察萧玉融神色,似乎并无异色,“殿下棋艺卓绝,绍兖甘拜下风。”

“一经多年,巧言令色却还是一如既往。”萧玉融侧过脸笑道,说着又探过身子,离李尧止近了些,指尖落在半空中虚虚地点了点他的鼻尖,“明月清风,绍兖生得这般玉颜色,也难怪,他们传你是我面首。”

“殿下此言,真是将绍兖架在火上烤。”李尧止笑着摇摇头,“分明殿下是玉京第一的美人,金昭玉粹。”

萧玉融凑到他面前,与他鼻尖挨着鼻尖,“再漂亮的人,日日瞧,夜夜看,也早已经厌倦了。绍兖,你该不会早就厌倦了侍奉我左右吧?”

李尧止向来礼数周全,待萧玉融却独有几分亲昵,但到头来也未曾逾矩,发乎情,止于礼。

萧玉融凑过来,李尧止便垂眸不与她对视,反而耳根发烫。

“绍兖啊绍兖,你可真是……”萧玉融笑出了声,吐露的气息馥郁。

她转身就要走了,可偏偏李尧止这时候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李尧止将下巴轻轻抵在她肩膀上,温软的呼吸轻轻拂过颈肩,蹭过她的鬓角,“殿下为何总是捉弄我?”

萧玉融逗人的时候气势汹汹,这会李尧止认真了,却不好意思,急中生智开始秋后算账:“到底是谁捉弄谁?我早听说了,父皇透露要给你我二人指婚的意思,你便连夜病了,什么意思?看不上本宫?”

“绍兖不敢。”李尧止垂眸,低声道。

萧玉融真是气急了他这不肯解释的样子,转过身踹了他一脚,他也不躲,硬生生受了,干净整洁的衣裳上顿时多了一个印子。

“殿下想要登云梯,绍兖愿助一臂之力。”李尧止低头作揖。

他道:“殿下想要贤才,可以重金求贤,无论有没有,名头打出去,总会有人来。”

萧玉融顿时气消了,的确,把她这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名头打出去,将来还怕什么没谋士没武将?

后世各方氏族你杀我来我杀你,混战不休,四分五裂。

你方唱罢我登场,就是个皇位轮流坐,今年到我家的情况,是谁笑到最后连萧玉融都不知道。就她猜测,那十有八九估计是柳品珏。

氏族野心震主,她若是皇帝,也夜不能寐,恨不得将氏族先杀之而后快。

但是氏族根深蒂固,连根拔起就会动摇国本,倒不如还是试试看收入麾下。

萧玉融想着,便把目光放在了李尧止身上,她最亲近的氏族……

李尧止嘴角噙着温润笑意,“绍兖为殿下抚琴可好?”

李家公子连琴艺都是冠绝古今,萧玉融更是记得后世李尧止献策,以琴音指挥叛军,以连破七城。

萧玉融低眸,“本宫今日乏了,你便先回去吧。”

李尧止愣了愣,目光里有困惑也有柔软的伤心,今日里萧玉融很不一样。

但他还是拜别萧玉融:“是,殿下好梦。”

外边已经濛濛细雨,春潮带雨晚来急,清俊的少年郎没有撑伞便走进雨里,穿进了旁边的秀竹林。

“公子。”翠翠撑着伞,手里也拿着一把,追上李尧止,把伞呈上,“公主让公子注意身体,莫要染了风寒。”

李尧止低眸看着那把伞,站在竹林里,罩在身上的青衫沾了一身湿漉漉的春雨,眉目清隽毓秀。

沉默片刻,他微微抬眸望向寝宫窗口,萧玉融正在窗畔,与他对视。

萧玉融目光复杂,随后垂眸微笑,如谜底般在这一刻最是难译。

李尧止俯身一拜,一如往日模样,才接了伞转身离去。

萧玉融也收回了视线,走向内室。

有时想释怀,可又气李尧止也把她当棋盘上一子。

但是扪心自问,她何尝不是把他们都算在了棋局上,她何尝不是野心勃勃既要天下,又要他们真情?

只是她这个人凉薄,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这一夜淋雨的明明是李尧止,病倒的却是萧玉融,她反复沉浸在前世的噩梦里,寝食难安。

来来回回好几趟来了几波人看望,萧玉融病色也未见好转,反而是烧起来了。

昏昏沉沉里,萧玉融听见好几次兄长和舅舅对她这次生病的谈论。

霍照发了好几次火,从太医到侍女都被他迁怒了一堆,都被萧玉歇劝住了。

就连萧皇也来了一遭,他坐到床边,看看仍在梦中的萧玉融,“怎的还没好?太医这么说的?”

“说是融融思忧过度,梦魇缠身,这才病倒。”萧玉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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