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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辈儒生,饮食起居坐卧都被太学给框得有礼有度,兰时在一旁看着也不禁感叹,文太傅这风姿,是比她家里几个没入过太学的好上太多。

  “还当真是从前那滋味,寻来不易吧。”这胡饼一口咬下,文太傅也不免感伤,竟真与记忆中相差无几。

  一时也有些缅怀之色。

  兰时挑眉,可说得来全不费工夫。

  兰时静候了他半刻,容他吃饼喝汤,掐着时辰开口,“太傅如今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有些事想请教,想来太傅会不吝赐教吧?”

  “在太傅为保全戕害忠烈后的这些年,太傅可曾有过片刻悔意?你吃着这饼,淌进心里的,是血吗?”

  此句一出,连飞羽卫都恨不得自己是聋的。

  燃着的木炭爆出噼啪一声。

  气氛冷下来,文太傅撑着没在兰时面前失态。

  “太傅可别同我说什么来世偿还的话来,也莫说如今这般,是在自苦谢罪,我可听不得这套伪君子的辩词。”

  兰时戳起人痛处来,又快又狠,文太傅连辩都辩不得,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让人根本无从辩解。

  “那套说辞,太傅还是留着说给自己的门生听吧,毕竟,他们不是已经为着太傅这满手鲜血的罪人讨伐过一次了?”

  除却对着突厥蛮子,兰时也甚少这般疾言厉色,哪怕是对着仇人后辈吴钩,也不曾有过。

  “太傅是觉得,自己将从前往事一并担了,便能赎罪了?还是觉得将自己做磨刀石磨太子殿下手中那柄未开刃的宝刀便不亏欠,居功至伟了?”

  文太傅的确是这两重用意,但如今被兰时点出来,反倒成了他别有用心的算计。

  “前一重是否出自本心,唯有太傅自己知道,但我亦可告诉太傅,赎罪,得同被害的那一家,受到同样的对待才算用了心了。后一重,您这一块磨刀石,磨出了双刃,不仅让太子殿下斩向了朝堂更斩向了自己,你让殿下拿你,做公正严明不偏私的储君,可同时,你也让他成了受人非议的孤家寡人。”

  现在活着的人里,不论在朝还是在野,终究还是受过文太傅恩惠的人更多些,苏尚书含冤惨死这许多年,而在这许多年里,文太傅辞官治学,桃李满天下,若是将来陛下诏喻发下去,陈清来龙去脉。

  兰时都可以想象究竟会多少人上表请求轻判。

  文家,看似动摇根基,可却又好像并不曾失去什么。

  文太傅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兰时根本不关心,她只想,让整件事都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去走。

  文太傅看向兰时,眼底有兰时看不懂的深意。

  文太傅心底忍不住赞一句,“好个有情有义的小娘子,原来是为执玉撑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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