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_分节阅读_第13节(2 / 2)

  回到驾驶舱,才终于重新找回手脚的知觉,江新年开始吐槽:“咱公司飞货运,半夜这么冷,这制服简直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啊。”像他以前飞客航都是白班就算是冬季温度也不至于这么低。

  褚煦梁给双手哈了点暖气,说:“以前驾驶舱放了军大衣的,后来上头检查就给撤了。”

  江新年撇撇嘴,反正他们这大晚上的也没人看,就是穿羽绒服也不碍事吧。但人在驾驶舱,还是少抱怨多干活儿。托公司仪表要求的福,虽然机舱外气温低,机舱内两人之间的氛围总算是热络了一些。

  回到深圳落地已经是早上,和煦的阳光洒在停机坪。因为天气的原因,他们回程延误了一个小时,两人做完关车程序准备回酒店时,褚煦梁对江新年说:“你先去吧”他看看表,“我刚好接个人。”

  江新年不好多过问,只得同褚煦梁告别。对方这样宁可不休息也要去接机的人,会是谁呢?江新年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就像他一路上控制不住去回想在褚煦梁飞行箱里看到那个暖手宝的那幕一样。

第20章

  江新年没有立刻去坐机组车,他漫无目的地踌躇在机场人来人往的大厅,事实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徘徊许久在匆忙的人群中,江新年终于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褚煦梁拖着箱子身旁跟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娇俏姑娘,那女孩儿青春靓丽一眼看去就活力十足。

  褚煦梁还是那样和煦地笑着,就像此刻航站楼外明媚的阳光。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皱着鼻尖凑过去调皮娇蛮抬起了手。褚煦梁自然地用自己的手张开包住了女孩作乱的小巧拳头,脸上带着江新年似曾相识的无奈和宠溺。

  斜斜的朝阳映照着两人交握的手,同任何一对恩爱打闹的情侣一样。

  江新年被过分耀眼的日光晃了眼,转身一刻不停地拉着自己的箱子去找机组车。

  他是一个卑劣的偷窥者,终于得到答案却又无法接受。他太自大了,总以为别人都倾慕自己,犹犹豫豫思前想后地不敢踏出一步。

  而事实的真相却是两年多前的相识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褚煦梁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再续前缘,对他也压根儿没怀那种心思。

  教导他飞行知识,只是出于职业素养;对他关心照顾,不过是因为褚煦梁这个人心地善良。

  就像周涛说的,他们这个年纪,有家庭有女朋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江新年行尸走肉一般回到酒店,早饭也不想吃,直接把自己扔到床上试图倒头就睡,可是满脑子的事搅和得他没有片刻安宁。明明身体很累很累,但睡意就跟蒸发的水汽一样不见踪影。

  江新年一会儿想或许那不是褚煦梁女朋友呢?说不定是他亲妹妹也不无可能。

  江新年努力回忆着脑海里定格的那一幕,试图从两人的相貌上挑出一丝能证明血缘关系的相似。

  可女孩的样貌他根本没记清楚,那一刹那他只顾着分辨褚煦梁脸上那熟悉的笑意他是在哪里见过,为什么刺得他如此地痛。

  江新年哀叹一声,翻身又不死心地开始幻想着褚煦梁应该是天生的同性恋者吧?他对着女孩能硬得起来吗?

  烦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厚实的遮光窗帘挡住了所有的日光,昏暗中点亮手机,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钟。饿得有些胃疼的江新年认命地点了一份外卖填饱肚子,然后把自己埋在床上继续纠结。

  如果说褚煦梁对他真的没有意思,又为什么要一直随身带着那个暖手宝?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什么?

  可转念一想那个小东西确实实用,对方或许根本就没有别的想法,他不也一直带着对方送的保温杯吗?

  江新年被自己绕晕了,然后他幡然醒悟一般发现了最至关重要的一点。他为什么要如此在意褚煦梁有没有对象?那个女孩和褚煦梁到底是不是恋人关他什么事?和他有关系吗?

  江新年不能违心地否认,在纠结了整整一天之后,得出了结论:和他有关系,因为他很难受,难受得要死。

  只要一想到褚煦梁会和别人一起逛街一起吃饭,对着她温柔地笑,他心里就哽得慌。

  如果褚煦梁还要和别人上床,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江新年不敢想,光是这么一设想就胸口钝痛,整个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烧。压抑不住的愤怒在心中横冲直撞,这样濒临失控的感觉让他陌生又惶恐。

  可是就算认清自己的心意又能如何?褚煦梁或许已经有女朋友,没人会站在原地一直等你,世界也不是只围绕着一个人转。

  江新年在事业上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现实。如今他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和迟钝,因为在感情上,或许他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

  褚煦梁是不是早就对他失望透顶了?

  十一点五十酒店准时叫醒,江新年迅速拿起听筒。今夜根本不需要前台的提醒,因为他压根儿就没睡。

  江新年提前下了楼,酒店的咖啡厅早已停止营业,他只好去隔壁二十四小时开着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罐装咖啡。他本来是想准备买惯喝的醇香拿铁,想了想最后还是拿了一瓶浓缩美式。

  就今晚他这状态,估计只有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能续命。

  江新年喝得急躁,在褚煦梁下来之前就已经灌完了那一整瓶咖啡。两人按部就班地进场,做起飞准备然后进入巡航。

  到达南京,夜间室外温度低于零度。这回褚煦梁没再顾及那么多,下机检查的时候手里握着那个狗爪暖手宝。

  他瞧见江新年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脸色很差,正后悔想收起来,就听江新年站在寒风中问:“褚教昨天是去接谁?”他嘴唇被冻得没有血色,相反一双眼睛被风吹得红红的,看起来倔强又可怜。

  褚煦梁忍不住将暖手宝塞到江新年手里,说:“我表妹,她来深圳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

  江新年的表妹叫唐瑶,比他小七岁。唐瑶小的时候父母忙工作,每个寒暑假都爱把女儿送到褚煦梁家来。

  褚煦梁在书桌写作业,她就在旁边玩折纸,玩着玩着又想去招惹认真学习的表哥,褚煦梁每次都很有耐心,又拿出新的涂色书给她打发时间。

  后来长大了,两家人往来也多。听闻一向听话的表哥拒绝了家里的安排转去学飞,唐瑶是唯一支持他的亲人。尽管她在家也不敢公开表态,但褚煦梁永远记得十来岁的小女孩眼神坚定,用故作成熟的口吻悄悄对他说:“哥,我站你这边。”。

  再后来,便是褚煦梁主动向家里出柜,气得父母要同他断绝关系。这些年来,褚煦梁往家里寄东西都会被原封不动退回来,因此逢年过节,他只能辗转表妹的手给父母送些年货补品。

  那天在机场,他接到唐瑶,询问她住哪。唐瑶报了一家名宿的名字,褚煦梁不放心觉得她一个女孩子还是住正规酒店来得安全,结果被唐瑶批是老古板。

  小姑娘说民宿又不是黑店,然后佯装拿出防狼喷雾“有坏人,我就一通呲,再踹得他断子绝孙!”

  虽说她手里并没有真拿着喷雾,但褚煦梁出于职业天性,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眼睛,伸手捏住了对方作乱的那只手。

  接机后一起吃过一顿brunch,褚煦梁送唐瑶去了预定的民宿,挺正规一家客栈,规模还不小。褚煦梁检查了房间,没有隐藏的摄像头和安全隐患。叮嘱表妹有事给他打电话,每天晚上微信报备,这才放心地离开。

  “哦,原来是表妹。”江新年毫无血色地笑了一下,但褚煦梁觉得对方并不是真的在笑,他能感觉出江新年今天心情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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