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银苍碧洱(九)20(1 / 2)

  阿姹的鬓贴在粗糙冰凉的树干上,有只孤鸟展开翅膀,哧棱一声,擦过浓云飞走了。她说:“这里高,看得远。”

  夜里静,她的声音有些凄然,翁公孺懂了,她在遥望姚州。才十来岁的孩子,对自己的命运还茫然未知……翁公孺虽然对阿姹有戒心,也自觉不忍,他干脆告诉了阿姹:“皇甫佶明日要回鄯州,你跟蜀王妃回京,不要得罪她。”

  阿姹听了这话,默不作声——她果然把他和皇甫佶的话都偷听去了。翁公孺脸色一沉。

  “翁师傅,” 阿姹居高临下地望着翁公孺,突然又叫住他,“薛相公叫你赶紧回鄯州,你却绕道来见蜀王殿下,薛相公知道吗?皇帝知道吗?”她偏了一下脑袋,带着疑惑,“我听说,皇帝最不喜欢皇子们跟朝臣打交道。”

  翁公孺浑身一个激灵,他狠狠地瞪住了阿姹。“妖怪!”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

  见翁公孺露出狼狈状,阿姹咯咯笑了,“你一生气,好像只猴,乌蛮的猴子最会扮参军。正好汉人也有句话,叫做沐猴而冠。”

  翁公孺大怒,快步走到树下,够又够不着,要是卷起袖子和她对骂,给蜀王府的人听了,又恐落人笑柄。翁公孺只能低斥一声,“丧家之犬,还敢乱吠?”

  阿姹咦一声,“你说我像孔圣人吗?那还不赶紧来给我跪拜行礼?”

  翁公孺冷笑,“你一个小女子,也敢跟孔圣人比肩?”他本性刻薄,故意将阿姹一打量,老气横秋地摇头道:“你以为自己绝顶聪明吗?可惜男人最怕的,就是自以为聪明的女人……”

  话音未落,头上挨了一记,翁公孺还当是暗器,吓得往旁边一跳,见地上躺着一只鞋。翁公孺还从没受过这等折辱,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阿姹撇了一下嘴,说:“今天李灵钧的箭射中茶盅,你就是这副脸色,唉,这样胆小,还想勾结蜀王造反,趁早回家给你的女人洗脚吧!”她轻盈地从树上跳下来,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这粗鲁轻蔑的样子是模仿的阿普笃慕。“呸,没用的男人。”头一扬,傲然走回房去。

  日头破雾而出,皇甫佶站在阿姹的门外。

  枇杷黄了,累累地坠在树枝间。皇甫佶想起年幼时在京师,皇甫府的乌头门外有柿树。他也上过树,摘过秋日挂霜的柿子,掏过摇摇欲坠的鸟窝。三年前阿姹随段平进京,在皇甫府小住数月,临走时阿姹依依不舍,一再地告诉他,“阿兄,我不想去乌蛮,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呀。”

  后来他把她忘了。

  皇甫佶气馁地垂下头,门忽然响了,他猛地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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