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拨雪寻春(九)(2 / 2)

  “没有嘎尔协察,兴许吐蕃真和汉人议和,那就糟了,你把两边都得罪了。”

  “总要打一仗的。”爬上山坡后,两座雪山横亘,太阳升起来了,一面金光熠熠,一面暗影沉沉,阿普勒马停在明暗交界的山隙间,他望着脚下静谧如青玉的圣湖,皱眉道:“你把阿姹送回到达惹姑姑身边,再跟阿达说,我不想再做这个质子啦,不管是汉人,还是吐蕃人……”

  木呷“啊”一声,苦了脸,达惹和各罗苏这对兄妹,现在简直是水火不相容,“我不敢去施浪家……”木呷小时候总是对阿姹挤眉弄眼,现在让他送阿姹回乌爨,他可满心不乐意,一来怕要跟阿普打架,二来怕阿姹再跑掉,他抱怨道:“阿姹她根本不听我的话啊。”

  “她会听我话的。”阿普在马上摇晃着,一提到阿姹,他脸上不自禁露出笑容,鞭子也抽得脆响,“她现在比小时候好多了……”

  “我怎么看着,都觉得她喜欢蜀王的儿子,比喜欢你多啊……”木呷嘴里嘀咕着,被阿普的马落下老远,呼哨在天边打着旋儿飞,他忙招呼娃子们拔腿追上去,在雪地里留下了凌乱的脚印。

  钻进了拂庐,阿普一愣,虎皮褥垫上没有阿姹,浑脱帽和獭皮袍也不见了。是去珍宝神山了吗?他忙问女奴,“弹箜篌的人呢?”

  女奴将远处的毡帐一指,那里隔河住着汉地的使臣和随从,“他们说,公主不要他了,叫他回去汉人那边。”青海骢在河畔吃草,把尾巴甩了甩,屁股转向阿普。

  “是德吉把她赶走了?”阿普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差点转身去和德吉打一架。

  “公主没有说话,”女奴茫然地摇头,“汉人在外头叫他,他立马就收拾东西走了。”

  “我就说吧……”木呷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第43章 拨雪寻春(九)

  翁公孺徐徐研着墨,望着矮几上平整的纸页思量。 “论协察对回鹘用兵,是要破陇右和回鹘联军,要启奏陛下,还要给鄂国公提个醒才行。” 李灵钧又想深了一层,“也或许是声东击西,意在乌海驻军。” 翁公孺点头道:“还要征调爨兵,这场仗来势汹汹,鄂国公那边自然会有防备。” 李灵钧提着笔,半晌踌躇,他不是那种文思滞涩的人,但这会满肚子乱窜的火气,压制不住厌烦,他“啪”一声把笔拍在案上,溅了满纸淋漓的墨汁,“各罗苏这种首鼠两端、朝秦暮楚的小人,比论协察还要可恶!” 朝秦暮楚这个词,让翁公孺觉得有种指桑骂槐的滑稽。两人背后的毡帐里,皇甫南在火塘边照看着茶炉,听到这话,铜火箸在空中一停,又舒展着白兰似的柔荑,夹起茶饼翻了个面,轻浮的香气溢出来。翁公孺贪馋地抽了抽鼻子,意识到自己碍眼了,他忙把笔接过去,“我来。” 写完了信,翁公孺把墨迹吹干,李灵钧道:“和奏表一起呈给陛下。”不须他多嘱咐,这种事情翁公孺办得最是妥帖,将一摞信纸卷起塞进袖子,掀开毡帘出去了。 翁公孺是躲开了,毡帐里两个人也没有急着互诉衷情。李灵钧竭力静下心来,坐在矮几前,提笔写信给蜀王——这种事,他是不肯假手他人的。煎好的茶汤悄然放在手旁,没有加酥油,是真正清亮澄澈的顾渚紫笋。李灵钧肩背端得笔直,眸光凝注在笔尖上,脸上显出几分漠然。 弦子被拨动了。不是琵琶,也不是秦筝,这弦声沉郁,透亮,能击碎流雪,响遏暮云。皇甫南自从冒名做了龟兹乐师,技艺也精进了,手头更疾,腕头更软,萧瑟时,如秋雁徘徊,缠绵处,如春燕呢喃。李灵钧不想听,但箜篌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闹的他又心烦起来。 在长安时,皇甫南是有几分矜持的,不肯轻易以声色娱人。 彼时繁华,更显得此刻两个人的孤寂。 给蜀王的信写毕,李灵钧钤上印。那一方沉甸甸的铜钮龟背方印,李灵钧拿在手上反复看了一会,收进贴身的革袋。碰一碰瓷瓯,已经凉透了,他抓起瓯子,把茶汤里往帐外一倾,走回来时,皇甫南的手…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青梅竹马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