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9(1 / 2)

瑰丽厚重的云层在天际翻涌,不知是哪位神明失手打翻了料器,使得无数种色彩先是交替再融合,那不是浮絮般的孱弱,而是裹挟着整个天空的肆意张狂、任性描画。

耀眼之日,柔和之月,繁盛之星一同出现在流转色彩的巨大画布上。

皲裂的大地粗犷地硬生生分裂开这奇异的美感,尘土飞扬,黄沙漫天。

桑臻在席卷的尘埃沙砾中看见了左彧辞,他们的距离很近,她想拉住他的袖口,于是迈出一步,步子还没落下,陡然一条小溪流拦住了她的出路。

很快,那条溪流有如被灌入了无穷尽的水,它迅速地膨胀起来,平静的溪流在短短一瞬之间化作小河,却还不曾停歇。水也有隽永汹潮的力量,它们不知是从漏了洞的天上倾注而下,还是从熔岩奔涌的地底而来,顷刻间沧海桑田、岁月忽已暮。

所有的一切只在刹那,风灌满桑臻的耳与鼻息,桑臻稳住身形在这一头大喊左彧辞的名字,可是太远太远了,那条河卷起浪潮,变作湖泊,化作江,最后演化为平静无波之海。

他们间隔了一片海。

如若不是她现有修者的目力,恐怕早就看不到左彧辞的身影了,但现在她还能看到他,只是那个黑点正愈来愈小。

左彧辞径自向前走,这片土地无边无际,头顶的天象也十足诡异,突然他手中的红线勒住了他的手腕,似乎觉得缠住手腕还不够,紧紧攀附着他的指节。

他似有所觉朝后看去,而后骤然瞳孔紧缩,“桑臻。”

她为什么会来?

在邝阳仙门时他就知道她懒散惯了,桑臻不是喜欢管旁人闲事的人,仙门中谁人不知她在乎的只有沈行舟一人,可从那一天起······

左彧辞扯了扯唇角,压抑住莫须有的情绪。长剑微动,剑光于刀刃流转,他反手别剑后蓄势将剑掷出,飞剑凌然而过,徒留一道红色光芒。

桑臻远远便看见了自己的剑,那剑在跨海高空中陡然变大,她心中一喜,手捏剑诀,待它飞至身边便轻盈一跃跳上剑身。

她御剑驾风而行,海水平静得有些异样,等落在大地上时,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

地下迸发的岩溶喷涌而出将蓝色的海染成了血水,海的尸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烈火浮金。炽热的温度澎湃昂扬,带着摧毁一切的激情灼烧脆弱,重塑世界。一切的发生都很安静,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是无声无息无知无觉地填充形体,像这世间的最初诞生,寂静而深沉。

左彧辞利落地接住恢复如常的剑,他望着眼前的一切,眸中情绪讳莫如深。

“你为什么来了?”他抿唇,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桑臻的瞳孔像是也被熔岩照亮,看向他时比平日多了一分笃定:“因为我想了想,你这样心思无聊透顶的人,若是真得了神礼,这世上还不乱了套,所以呢我偏要阻挠你。”

显然她对左彧辞捉弄她的事,还无法释怀。

不知是不是左彧辞的错觉,这样的桑臻比在邝阳仙门时少了些什么,却也多了些不同。

恍若轻松恣意,无所谓暴露天性。

见他定定看着她,桑臻心里一咯噔,“走了走了。”她不自在地向前走了两步,留给左彧辞一个背影。

漫漫长路并无尽头,他们不知来处也不知归所,也许是很久也许是转瞬。

层叠的流动彩云忽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黑夜,黑夜无声,日月星辰仍然挂在天际。

两人正坐在大地之上,桑臻捧着刚唤出的两团星火,自然地将其中一团放在了左彧辞的手心:“方师姐说神域凶险,可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遇到危险,虽然也出不去就是了。”

作为修者他们并不需要在此时休息,只是昼夜更迭,又不知去向,所幸就停下来休整一二。

那簇星火贴着他的掌心,泛着暖意,左彧辞轻轻吹了吹小火苗:“也许是没到时候。”

神域的古怪在于融合一切自然,如同万物初始之新生,又像是神域随心所欲的意志,没人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话音刚落,平坦的大地陡然拔地而起,隆重的轰鸣声接连不断,大地不知化作了高山抑或是旁的什么,它向上生长的速度极速像是要通往天际。

离天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星海已经近在眼前。

星子细小微弱的光芒此时耀眼无比,它们抖落光辉,撒一撒便是无边星河。

光幕几乎要划破眼,桑臻的眼睛发酸一时有些胀痛,忽然双目被宽大的手掌罩住:“闭眼。”左彧辞轻哑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干燥的手掌泛着暖意,同他这样清冷阴郁的形象有些不同。

他往往是令人不安的来源,此时却莫名让她心安,她不知着了什么魔,乖乖阖眼。

桑臻细密的长睫来来回回扫过左彧辞的掌心,连带着他的心也有些痒痒的,痒得让他有些痛。

待到置身星海后,他即刻挪开了手,垂下的手掌却不禁紧绷握成了拳。

所谓星海是真的星海,连片星辰沉没流淌,勾勒成天上河海,那是怎样的流光浩瀚之景,在这一刻一切都变得缓慢沉静。

两人身下的小白帆不知是什么所化,他们正躺帆船中。桑臻仰望着天幕,其上一片漆黑,只注视了几秒就觉得有晕眩之感。

太安静了。

黑夜太安静,星海太安静了。

桑臻困倦地晃了晃脑袋,她下意识地去看左彧辞,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竟已沉睡其中,清艳的侧脸在模糊视线里朦胧柔和。

那·····就睡吧。她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星海里几颗星子动了动,只见两只星星轻快地从小白船底部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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