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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咋站这儿啊?”
吴红军猛然回神,“是长洲啊?”
“我、我送送白医生。”
他说着擦了擦手掌,李长洲听得忍俊不禁,白皎早就没影儿了,旋即,他想起方才的猜测,跟他进屋后,忍不住提醒吴红军,白皎的身份着实不太好。
这个年代,对出身无比看重。
她们并不是白树屯人,而是当年被下放的那一类,到如今,还在乡下住牛棚,和根正苗红还是大厂子弟的吴红军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白皎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也不觉得有什么,人心复杂,再说,她的目标也不是对方。
最后一次诊断时,吴红军眼神格外失落愧疚,对待她,隐隐透出一股疏离,倒叫她松了口气。
吴红军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窈窕身影袅娜如云,忽然,他猛地拍了下自己脑袋,快步追了过去,门外哪有对方半分影子。
他失魂落魄地倚着门框,攥紧手掌,喃喃道:“我、我咋忘了请她吃饭。”
白皎:“……”
难道她不会自己去买饭吗?
这趟进城她早有预料,时间不会太长,回村的牛车要下午才回去,她便提早带上了钱,还在供销社转了转。
眼睛一扫,全是普普通通的东西,花色暗淡的布料,一些散称桃酥,硬糖,就这,也让人挤着买,柜台后的女人一边吵一边嚷:“别挤别挤!”
“诶呀,你们懂不懂规矩啊!”
人群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反驳。
“要啥规矩,守规矩连罐头盖都抢不着!”
“这可是水果罐头!我的妈呀,甜滋滋的可好吃了!就算送出去当礼物,也可有面儿了!”
白皎顺着众人目光看过去,后方柜台上放着一大排水果罐头,玻璃罐子里盛放着大块果肉,被糖水泡着,颜色红红黄黄,格外好看。
她更喜欢吃鲜果。
而且她对口腹之欲没有那么狂热,看情况自己也买不成,便买了两双厚实的棉鞋,多买还不让,说是太多了!
忙完这一遭,已经到了饭点。
她去了这个时代的国营饭店,点了半份锅包肉,半分溜肉段,大米饭,她拿着自己带的饭盒出去吃。
早知道自己这副容貌惹眼,白皎刻意找僻静角落坐下,小口吃饭,低垂眉目,一边蹙紧眉心。
有人跟踪自己。
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她极其不耐,应该和前面那拨人是同一伙儿,自打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后,她便警惕起来。
其实这一趟并非非要来,可她来之前心有所感,给自己算了一卦,虽有波折,却是大吉,心想事成!
与此同时,郑东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吃饭的女人,真特么漂亮!
就连吃饭,也跟一幅画似的,看得他心猿意马。
为了表现自己的体贴,他还特意等人吃完饭,才领着一群小弟,五六个孔武有力身体粗壮的汉子围了过来。
越靠近,便越能感觉到她的漂亮。
白得发光的肌肤,红唇饱满,像是枝头熟透的蜜桃,诱着人亲一口,他燥热地扯了扯领口,十分迫切地想看到,这样的美人,该有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她抬头了!
郑东方脸上不羁笑意凝在嘴角,眉眼盈盈,波光潋滟,说不出的妩媚多姿,看的人心都酥了半截。
就算他是个大老粗,此时也禁不住压低声音,惊艳道:“果然跟她说的一样,是个美人!”
白皎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他嘴里的她,肯定是孙妍!
但为了确认,她耐着性子问:“她是孙妍?”
“你知道她?”郑东方不耐说这些,几人组成掎角之势,便要将她搂进怀里。
她像是吓呆了似的,睁大眼睛木愣愣的站在原地,让几人不禁看轻了她。
熟料,她忽然冲出,速度飞快,像是撒了腿的兔子,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没一个能抓得住!
郑东方脸色铁青:“给我追!”
这边地处偏僻,一天也没几个人路过,就算有人,郑东方也不害怕,他爸是革委会的主任,在这座小县城里,几乎称得上一手遮天!
再说,她一个女人,就算再能跑,她能跑多快?
郑东方认为她绝对跑不掉,反而生出一些趣味,让她跑,他紧紧地跟在身后,见她一头扎进林子里,嘴角笑意更加浓郁。
这边更好。
偏僻的深山老林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终于,他追了上来。
饶是一个大男人,这会儿也跑得满身大汗,心头生出些许恼怒,本来还想怜惜些的,没想到,这小娘皮这么不识时务!
愤怒中他并没发现,对方全身清爽,脸色红润,甚至连呼吸都没凌乱。
白皎眨了眨眼,一只手揣在袖子里,作为一个漂亮的女人,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早就准备了防身的迷药,只要洒出去,及时吃下解药,她就不会受影响。
她冷冷地看着几人,眼底冷意凝结。
郑东方不知死活地叫嚣,脸上挂着流里流气的笑:“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老子今天饶不了你!”
他振臂一挥,一声惨叫率先降临,身旁五大三粗的小弟扑通一声,趴在地上,他背上稳稳踩着一个男人。
几乎一眨眼,天色便暗了下来。
昏暗的老林子里,只能看见男人身上绿色的军装,或深或浅,黑色军靴裹着挺括的长裤,他像头矫健的猎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出手又狠辣果决,像是凶残的恶狼,漆黑眼眸摄向众人,不发一言,速度极快。
短短几秒钟,几个小弟被他一网打尽,昏死过去!
郑东方咬紧牙关冲过去,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狗日的,还是个伤员!老子打死你!”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对方出手狠辣,拳拳到肉,即便身受重伤,也不多他这样的半吊子抵挡得住的,忽然一拳直砸太阳穴,郑东方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一下子软倒在地。
白皎睁圆双眼,捂住嘴唇,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如此迅速,她做梦也想不出这样的走向。
对方看她一眼,忽然身体仄歪,眼见着就要往后倒。
白皎飞快跑过去,立刻接住对方,好沉!
她皱紧眉头,手下肌肉硬邦邦得硌人,还有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离得近了她才看出来,这哪是衣服颜色深浅不一,分明是被鲜血染红,时间一长,氧化成暗红色的血渍。
她幽幽叹了口气。
和她不同,男人昏倒前的最后意识,是柔软的怀抱,携裹着幽幽香味,让他本就处于强弩之末的身体,彻底坚持不住。
白皎用手帕擦了擦他的脸,干净的帕子成了抹布,她定睛一看,脸颊绽开一对酒窝——叶征。
是男主。
难怪她今日算的大吉,心想事成。
原来如此。
白皎这样想着,手上却不慢。
她的职业是医生,随身都会携带药粉,特别是止血散,这是白家祖传秘方,效果非常好。
她要治疗便要脱衣服确定伤势。
男人穿着挺括的军裤,一截塞进长靴里,其上才是要解开的绿色军服,里面的白色衬衣已经被血渍染红,黏在身上,随着一点点揭开,露出结实的腹肌,硬邦邦的。
她抿了抿唇,小腹上一个血肉模糊大洞,似乎是……枪伤!
她看着都疼,没法想象对方怎么顶着这身伤救下自己。
拿着止血散正要敷上去,男人猛然睁开眼睛,深邃眼眸凌厉如刀,眼瞳漆黑直刺心头,滚烫的大手攥紧她的手腕,让她禁不住痛呼一声,发觉他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恶狼一般。
她不禁咬了下唇:“我不是坏人,我是大夫。”
男人定定看她半晌。
她眨了眨眼,对上他深黑眼眸,宛若深邃的黑曜石,透不出半分光亮,又似是北国绵延千里的冰川,又冷又狠。
她舔了舔唇,轻声解释:“你的伤口还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