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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并不觉得这是错觉,暗暗将此事记在心底。
差一点。
隐蔽的灌木丛后,容貌美艳的女人屏住呼吸,眼中闪过一道暗流,只差一点,她就被发现了。
警惕过后,她愈发笃定,这个女人身上果然有异常,她定然是借助其他手段欺骗帝君!
女子正是下凡的幽水,此时,她应该叫王茜然,乃是朝中卫侯王明英与原配的女儿。
卫侯有三女两子,唯独王茜然自幼体弱多病,活到现在异常艰难,但她同时也是卫侯王明英最宠爱的女儿。
体弱多病划重点。
因为王茜然就是命簿中与殷九黎有缘无分的女子,如今命簿更改,王茜然的命运却没改变,她先天体弱,即便一直被父母精心细养着也没多少改善,于是,前不久突生一场重病,人也一命呜呼。
在她断气后,幽水毫不犹豫地附身。
当时,司命得知后十分惊讶,怎么这么巧,幽水所占的身体,竟然就是帝君之前命定的姻缘。
幽水正要解释。
司命已经自己想通了,这一定是天命!
天命要他们拨乱反正,对于接下来的任务,司命愈发的有信心。
幽水看着他清澈单纯的眼睛,不禁暗暗咋舌。
他是不是有点太好骗了?
不过,正是她的好骗,幽水才会结交他。
实际上,这是她一早便敲定的人选。
当初在三十三外天时,东渊帝君对她何其冷漠,甚至连只不能化形的妖狐都不如,多重打击之下,幽水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而这具身体上有跟帝君命定的姻缘,她借此身体行走人间,虽然会极大的削弱法力,可是,这也代表她和帝君在一起的希望并不小。
毕竟,她可是他真正的命定姻缘。
思及此,王茜然勾起唇角,只要让帝君看到她,她一定能顺势拆穿白皎的真面目!
至于如何出场,她已经安排好了。
那是最好的时机,她无比坚信,只要帝君看到她,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不久后,天色彻底黑透。
骊山猎场的行宫中,燃起一簇簇火堆,篝火摇曳,时不时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猎场的侍从精心准备了各种新鲜肉类,预备上好的碳火,将炙烤肉食的架子,放在一个个大臣面前。
时值深秋,夜色拢上一层深重寒意。
橙红色的碳火恰好驱散这一分寒凉,随之而来的,还有炙肉的浓郁香味扑鼻而来。
作为在场诸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白皎他们面前也是只大货,一整只宰杀干净,腌制入味的烤全羊。
据骊山行宫的侍从解释,骊山羊肉不带半分膻气,反而肉质鲜嫩,美味无比。
白皎眨了眨眼,等得有点心焦。
面前的宫人不知是紧张还是生疏,慢吞吞地刷料炙烤,看得她皱紧眉头,总觉得手法不好,就算烤熟了也不好吃。
“你下去。”
宫人一怔,白皎已经拿起刷子亲自上阵,手下动作熟练又老道,时不时翻面,香味愈发浓郁。
白皎心满意足,对着殷九黎自吹自擂:“告诉你,我的技术可好了。”
说完,她忽然愣了下,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烧烤过?
白皎也没在意,美滋滋地想,也许她就是天才,就像射箭,也是没多久就学会了双箭齐发!
白皎看不惯自己辛苦炙烤,于是,把殷九黎拉过来打下手,堂堂国君被人指使得团团转,他却乐在其中。
白皎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白皎接过调配好的蜂蜜水,细致地刷了一遍,这才笑着看向他:“真乖。”
殷九黎眉头一挑,眼底划过一缕笑意,他知道,皎皎这是在报复自己呢,谁让他,最喜欢在那事上说她乖。
眼中晦涩一闪而逝,男人狭长的眼尾微微勾起,笑着取出一把锋利匕首:“羊肉烤好了,我来帮你切开。”
他的眸中漾起几分宠溺笑意,浮着细碎星光,腾地一下,白皎脸颊绯红,反应过来后,她羞羞恼地说:“那我就看看,你的手艺到底怎么样。”
她才不甘示弱,不过是切羊肉,能有什么花样!
“自然会让皎皎心服口服。”他意味深长地说,白皎愣了下,猛然反应过来:“你——”
“咔嚓”一声脆响。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匕首,冷光流过刀刃,一整只肥羊已经被碳火烤制得外酥里嫩,香味迎风飘散。
随着刀刃斩下,外面一层诱人的蜜壳发出咔嚓一声,不过瞬息,片得极薄且均匀的羊肉已经铺在盘子里。
卖相不错。
白皎抿着唇想。
她忽地抬眸,对上男人笑意深沉的眼睛:“皎皎,尝一尝。”
执掌大权的国君,此时竟低下头,做起了侍从的活计,并且,心甘情愿。
白皎咬了一口,霸道极致的香味在舌尖绽开,后味浸染上一层清新的甜蜜,她舔了舔唇瓣:“还不错。”
殷九黎笑容柔和:“当然。”
那双黑眸深邃神秘,此时正无比炙热地凝视她:“不及皎皎万分之一。”
白皎动作一顿,嗔怪地看他一眼,拈起一片羊肉塞到他嘴边:“张嘴。”
见他吃进去,她才红着脸小声嘟囔:“吃肉还堵不住你的嘴!”
殷九黎朗声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清朗肆意的笑声令下方大臣纷纷侧目,身着暗紫宽袖大氅,头戴暗金冠冕的陛下恣睢大笑,摇曳闪烁的篝火中,一抹暗色爬上男人俊美如神的脸庞,光与暗相互交织,勾勒出他愈发深邃的轮廓。
他周身散发出日渐浓重的威压,只一眼,便让人心悦臣服。
也是这一眼,让不少人皱紧眉头,仿佛发现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实际上,只是因为白皎和殷九黎一直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亲密罢了。
除去聊天,连牵手都没有。
即便如此,某些大臣已经耷拉下一张老脸,老迈的英国公忍不住捋起胡须:“如此行事,成何体统!”
这话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竟然就这么挑起来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忠勇侯忽然出声,笑着举杯,说得:“诸位同僚,陛下爱重皇后娘娘,前朝后宫一团和气,我们合该喝一杯,敬陛下,敬皇后娘娘。”
与众人截然不同的论断立刻引来无数人的注意,方才聊天的诸人皆目露惊讶。
忠勇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是看不惯,可他们忘了,陛下是皇帝,万万人之上的君主,他们不过是臣子,陛下既不横征暴敛,又无昏聩之相,反而是离国,在他的执掌下愈发蒸蒸日上,他们有什么可置喙的?
陛下英明神武,雄才伟略,作为大臣的他们不盯着国家大事,反而盯着陛下后宫,这算什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
忠勇侯扫过席间几个脸色黑沉的大臣,这些人家中均有适龄女子,就等着陛下大封后宫,结果,陛下之前洁身自好,后宫空悬,如今更是独宠皇后娘娘,完全没给他们一丝机会。
眼看家里的适龄女子年华逝去,算计成空,这让他们如何不恼。
见没人搭理自己,忠勇侯不以为意,一抬手,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群看不清形势的东西,都被之前先皇的礼遇给弄迷了眼。
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况。
先皇那性子说好听点说仁爱,不好听便是懦弱,如今的君主英明神武,大权独揽,正如一头强悍精壮的猛虎,英姿勃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看不清现实,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其中,忠勇侯最惋惜的便是先皇后一脉,思及此,他忍不住瞧了下黑沉着脸的卫侯,不禁暗自摇头。
他们这些人里,与陛下最亲近的便属卫侯,后者乃是先皇后,也就是陛下生母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如今,却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卫侯封号。
王家满门忠烈,卫侯此人却文不成武不就,汲汲钻营,偏偏没什么能力,在满门忠烈的王家,仿佛好笋出歹竹。
若不是先前蛮族进攻,卫家满门战死沙场,陛下惦念那丝微末亲情,只怕,以他的能力,连卫侯之位都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