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方相氏49(1 / 2)

路忠和典沛急急拖着徐焱后退,钟越和董连也自发地护着公子建一同退去。待退到两三丈外,甲士门也重新围到几人身边,持起盾戟戒备着。

老书佐趴在地上咆哮扭动,几根肉肢试探着去拔骨杖,可刚一接触就急忙弹开,好像骨杖烫手一般。

众人已暂时安全,纷纷抬头望去,见顶上风道口的铜窗已被搬开,唯留一四方开口,骨杖必是从那里落下的。

此时徐焱伤口已然恢复,眼前无论人与情景都足够繁杂,加之记忆恢复速度本就比之前更快,他迅速回想起刚才和眼下正在发生何事,诧异问道:“骨杖在此,狸媪何在?”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一阵土石哗啦落地声,就见一团黑物从祭厅北顶的风道口同时落下,落在石台之上的屏风后。

“狂夫已备,就位逐疫!”

狸媪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钟越和董连疾步赶至两个石柱下就位,同时喊着典沛和徐焱各自站在另两根石柱下,恰好围住了四柱中心的老书佐。

几人目光在书佐和屏风间跳跃,屏风后方两侧的小火盆,把狸媪弓背屈膝的身影印在屏风的白布上。

只见狸媪突然挥动双手,不知向附近撒出何物,屏风前后左右霎时一阵尘雾弥漫。屏风两旁的火盆随之一阵噼噼啪啪的焰光炸响,狸媪也伏身于地,屏风后惟见一个鼓包阴影。

火盆焰光响毕,原本的赤炎竟幽幽转至白绿相间,照的屏风前后鬼气森森。在这幽光中,屏风后的阴影突然扭摆鼓动不止,并不时发出“咔咔”的声音。

徐焱突然觉得身上汗毛乍起,又是邪祟来临的预兆。他几乎要出于本能掷刀过去,可一瞬间他又捕捉到了不同的感觉,这次似乎与之前屡次遭遇蚰奴一类的邪祟不同,是一种同样紧张,但相对还算安心的感觉,如他自己身上那东西一般,至少当前并未让他有威胁感。

非要类举,那就如同盗匪砸门,与官差敲门之间的差别。

随着那阵“咔咔”声响毕,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狸媪伏身的那团阴影缓缓站起,化作一个怪异身影,不断扭动着手腿腰颈,如同跳着某种奇怪的舞蹈一般。

那身影形若半人半兽,浑身似批一层短毛,披头散发的头顶生一对尖耸立耳,腰后一条长尾不时卷曲扭摆,手脚均生作利爪,双腿更是各生正反两曲,将腿分作三节。

而最让人称奇的,是那身影上半身腰肢纤细,颈腹之间丰实圆鼓,分明就是一个窈窕女子,让那些披甲儿郎们惊愕中更添几分羞赧。

徐焱顾不得这些凡情俗欲,而是紧盯屏风后的半人兽影。尽管未察觉到敌意,他也不敢放松警惕。虽知定然是狸媪降灵借法而化形,但他对这些神怪之物有着本能的排斥。

“四时行焉,万物以生;天育狸母,降灵帝妃;以惊驱疠,假难却凶;逐阴导阳,清宇安民!”

几声祭词吟唱,突然自屏风后传出。只是发音虽能听出是汉话,但又夹杂着汉人说话不常用的鼻音和震舌,听上去甚是怪异。

那声音细听也是一年轻女子,但同时还有野兽胸喉之啸拟出的人言,与女声交叠穿插,闻之凄厉尖悚。

扮作狂夫的四人同时警醒,思量这几句定是傩祭开始之预音,急忙提盾举兵对着四柱中央。

果然,狸媪变化的身影停止舞蹈,跃起后一个翻滚四肢伏地,继而昂头立尾、颈毛耸立,做兽伏预击状,人兽交叠声再次叱咤。

“甲作食杂,巯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随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

“凡使十二神追恶凶,赫汝躯,拉汝干,节解汝肉,抽汝肺肠。汝不急去,后者为粮!”

狸媪唱毕了方相氏的傩祭词,中间的老书佐不再挣扎,而是弓背蜷缩、埋头于胸,一阵阵如笑似呕的怪声,从他喉头中滚出。

屏风后的身影猛地挺起上身,两只手爪举过肩头,若熊扑状,再次叱咤:“详具其名,汝为杂耶?!”

徐焱三人心中了然,狸媪之前提过,她靠师传《博异经》分辨不同疫邪,并针对其所惧凶神,降灵驱疫。她总数十二凶神后,并未起到明显效果,便只好一一问清老书佐身上的疫邪之名。

可老书佐并未做任何回应,而是依旧怪声不止,间杂着一阵阵抽泣和咳喘。

“详具其名,汝为虎耶?!”

“详具其名,汝为魅耶?!”

“……为不祥耶?!”

“……为咎耶?!”

……

狸媪一连问完了十一凶疫,之后开始问一些众人听过或没听过的疫邪之名,可老书佐依旧不回答,只是怪声不止的同时,后颈处出现一个逐渐涨大的鼓包。那鼓包随着他的全身战栗,也如活物般扭摆不止。

“汝为……当心!”

这句一出,徐焱等人顿时疑惑莫名,心中不由得思量这“当心”是个什么疫邪。

就在此时,老书佐颈后的鼓包突然爆开,粉白鲜血溅射满地,一条颀长异物从伤口处钻出,几人这才循着本能退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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