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遗嘱之争6(1 / 2)

故事的主角是一位退休多年的西医女大夫刘老太太。

刘老太太今年八十多岁,去年腿做了手术,一直在家里康复,她家是从去年开始在家政公司袁老师这里交年费请保姆。

刘老太太自己行动不方便,不能亲自去袁老师那里,每次都是她的大女儿孟青梅来袁老师这里挑选保姆,孟青梅跟保姆面谈好之后再把保姆带回去交给刘老太太。

刘老太太自己在北京工体附近有一套一百多平米的三居室,老伴去世之后,家里就剩下老太太自己一个人居住,前两年大女儿孟青梅以一万五千块钱的月租金把刘老太太那套大房子租出去了,然后给刘老太太在潘家园附近的老旧小区租了现在住的这个五千块一个月的一居室。

每月租房的一万块钱差价孟青梅并没有给母亲刘老太太。

老太太的退休工资有七千多,请保姆才三千块,对她来说生活不是问题。

只是自从她腿做完手术之后,工资卡和存折都被大女儿和儿子拿去保管,平时买菜和给保姆发工资等都是孟青梅一手张罗。

因此刘老太太现在完全不能支配自己的财务。

她每天晚上尿频,平均两小时起床上一次厕所,她走得慢怕摔跤,每次上厕所都需要把保姆叫醒了陪同。

虽然刘老太太家里伙食不错,保姆只需要做两个人的饭,搞卫生的面积也不大,白天几乎没有什么多的活干,但是晚上必须不停的被老太太叫醒了陪厕,因此保姆经常缺觉犯困,所以来了之后都干不长。

一年多的时间,她家请了好多次保姆,一般最多能在她家干两个月,最短的干一个星期就走了。。

因为经常换保姆,刘老太太家和家政公司袁老师来往的很频繁。

刘老太太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孟青梅今年刚退休,在她自己的家里带孙子,儿子孟青翔在事业单位给领导当司机,小女儿孟小梅是二婚,工作不稳定还需要负担和前夫生的儿子的生活费,她现在的老公黄海涛是河北人,跟孟小梅都在通州的一家理财公司做顾问,他俩育有一个九岁的女儿,在通州按揭买的房子,生活压力比哥姐都大。

平时每个星期天大儿女孟青梅和和儿子盟青翔都会来刘老太太这里做一顿午饭,顺便送一个星期的蔬菜食品和日用品来,小女儿则是一个月来一次。

因为刘老太太的退休金、存款和租房的差价都在大女儿和儿子手里,没有把资金放在小女儿孟小梅的理财公司,小女儿对母亲和哥姐都很有意见。

这一次,又一个保姆辞职了,大女儿孟青梅接到母亲的电话后,火速从自己家里往潘家园赶。

下车后她没有直接去母亲家,而是先去袁老师的中介公司,中介公司距离母亲家不远,在一个小区角落不起眼的小门脸房里。

袁老师是位五十岁左右的女性,看样子精神头特别好,人比较有耐心,她对这种频繁更换保姆的家庭已经见怪不怪了,让孟青梅自己到她办公室挑选洽谈。

狭窄的办公室里坐着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女性保姆,她们来自全国各地。

炎热的夏天,室内只有一个小电扇对着袁老师自己吹,其他人摇着小扇子在那静坐着,大眼瞪小眼!

袁老师管理很严格,不允许她们在屋里聊天。

孟青梅进门跟袁老师打过招呼后,袁老师让她自己挑人。

孟青梅也不逐一仔细看这些保姆,直接问她们:

“谁可以去我家?就我妈一个人,拄着拐能走路,没那么多事,房子面积不大,卫生很好做,我妈吃什么你们就跟着吃什么。”

一个山东保姆问:

“多少钱一个月?一月几天休息?”

“三千一个月。在我家干不能有休息,我妈晚上不能离开人,白天她自己在家待一会可以,如果你们实在有事需要外出,只能在白天我妈午睡的时候出去两个小时。”

孟青梅很着急,每次找保姆都是很随便,只要她说的这个条件有人愿意去她都会同意,因为她自己不会有一整天的时间留在母亲家里,她还要回去接幼儿园的孙子。

所有的保姆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太普通的工资标准不太感兴趣,尤其是对一个月都没有休息时间更不能接受!

袁老师老谋深算,看到这个情况后立即对大家说: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这么挑剔!这么热的天,你们找不到合适的家,一天不上户就得在我这交一天的住宿费,还得自己掏一天的饭钱!只要上户了就开始挣钱了,你们算算这个账!”

大家还是没有反应。

袁老师开始点名了:

“江西的那个!”

她也记不住这些保姆的名字,每年天南海北的不知来了又走了多少个保姆,她对每一个来登记的保姆问得最多的是对方是哪的人。

江西的小庄四十来岁,小个子,她一脸不屑:

“袁老师,我再等等吧,我争取三千五走。”

袁老师问孟青梅能加点工资吗,孟青梅表示不能。

僵持了一个小时,办公室人多电扇小,热的不行了,袁老师让大家都出去,站在门口凉快下再进来。

孟青梅早就待不住了,她把江西的小庄叫出去,在门口和她商量。

最终谈好每月给三千二的工资,休息两天,让小庄收拾了行李马上就跟着她走。

带着小庄回到刘老太太家已经是中午,来不及介绍小庄和刘老太太认识,孟青梅就和小庄开始做午饭,炒了两个菜,做了一个汤,热的馒头。

吃饭时,小庄问刘老太太:

“刘阿姨,您家吃面食为主的吗?我是江西人,偶尔吃顿面食可以,如果总不吃米饭不习惯!”

刘老太太还没说话,孟青梅就接过来对小庄说:

“你喜欢吃大米就煮米饭,我家不缺粮食,米面都有,菜不用你去买,每个星期我跟我弟送来,冰箱和冰柜里鱼肉蛋奶都有,你和老太太商量着做!”

饭后,孟青梅回自己家去了,剩下小庄和刘老太太两人。

显然刘老太太对新来的保姆还是有期待的,她想先和她讲一下情况:

“小庄,我们家两个冰箱都放满了吃的,你换着花样做都行,我不能吃太辣。菜不用我们买,都是孩子们按时送来的,吃多少做多少,不要浪费就行,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没有浪费的习惯!”

小庄回复她说:

“刘阿姨,我是从农村出来打工的,从小就节约,放心好了!”

白天,小庄和刘老太太相处得还算愉快。

小庄发现,这家也没有什么多的活干,就是一天三顿饭,房子小,卫生十几分钟就做完了,夏天的衣服更好洗。

夏日炎炎,室外温度达到了37度,室内空调一直开着,小庄很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轻松度过夏天的好人家!

然而,经过一个晚上之后,小庄就了解了这份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一点也不轻松!

从晚上九点半上床之后,每隔两个小时,刘老太太就要起床上一次厕所,每次都是小庄刚入睡就被叫醒了。

有一次她困得不行了,装作没听见,刘老太太用拐棍伸到她睡的小床边捅她!

她耐着性子坐起来,对刘老太太说:

“我看着你去厕所,等你回来我再睡!”

“那怎么行呢!等我摔倒了你来的及扶我吗?就算你扶我起来那我也摔到了,算谁的责任?你能赔吗?我这腿刚好点,不能再摔跤了!”

刘老太太很生气!

小庄只好起来陪着她去厕所。

事后小庄对刘老太太说:

“给您拿个小盆放床底下吧,或者哪天去买个有盖的尿盆回来,不然每天晚上都得把我叫起来好多次,我晚上睡不好白天会犯困!”

“不行!在房间里尿味多重啊!再说了,这一个房间放两张床,我在房间里尿不也得把你吵醒吗?再说在房间我还尿不出来!”

早上六点,刘老太太起床了,看见还在熟睡的小庄,叫她起来。

小庄没理,接着睡。

刘老太太大声喊:

“你快起来,我要上厕所!”

小庄磨蹭了一下,总算起来了。

一个上午,小庄都是睡眼惺忪的,她也懒得和刘老太太说话了,自己戴着耳机边听音乐边干活。

中午,小庄自作主张做了米饭和炒菜,菜里还放了点辣椒酱,老太太倒也不挑食,没说什么。

几天之后,是个星期天。

孟青梅和孟青翔姐弟两人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来了,孟青梅对小庄说:

“小庄,今天你可以自由活动半天,我们做好午饭你回来吃就是!”

小庄想说自己困得不行了,要补觉,可是房屋空间太小,怕自己在这里影响他们娘仨说话,想想还是算了,背着小包出去了。

小庄在附近溜达了一下,没地方可去,本来想逛下超市,路过小区的绿化带,看见有一排长椅子,她不顾树荫底下有虫子,躺在椅子上一下就睡着了。

快一点的时候,小庄背包里的手机响了几遍,把她吵醒了。

孟青梅打来的:

“你在哪里?怎么我们都吃过饭了你还没有回来?你快回吧,我们要走了!”

小庄懒洋洋的起来往回走。

她想回去对孟青梅说不干了,可是又想到自己手里钱不多,儿子刚来BJ打工,住在昌平,没钱交房租,就等着她的工资呢!

她决定先忍着,干完一个月拿到钱再辞职。

刘老太太过去是医务工作者,家里放着一些医学方面的书,她白天自己会看看,有时候也会建议小庄看看,让她学点知识,别一天到晚的戴着耳机听音乐。

小庄开始也翻一下书,也就翻了一次就不看了,说看不懂。

刘老太太对小庄说:

“难怪你们农村落后,都是没文化不爱学习导致的!”

小庄最近一直睡眠不好,早就一肚子不情愿了,这次她实在忍不住了,生气的对刘老太太说:

“我们落后不落后关你什么事啊?你们不也就是命好生在了首都吗?全国人民都在为首都服务,你们还总嘲笑我们外地人!如果我们那跟你们这都是一样的,你们去哪里找保姆?

“别说我们农村不好!我们农村像你这样年纪的老人都是和子女生活在一起的,自己的孩子亲自照顾,不像你们这里,条件再好,子女都不愿意和老人住在一起,花钱找外人照顾,那能和自己家里人一样吗?你就别要求太高了,真要找文化人就找个大学生来给你当保姆吧?”

刘老太太气得不说话了!以她的修养不会和人吵架。

退休前刘老太太是一个很积极且很有个性的职业女性,在单位和在区里多次获得个人先进奖项。

老了以后,特别是生病了以后,很多时候她都是在迁就和将就别人,包括在孩子面前,孩子们每次都是很大声训斥她,甚至是教导她要服老。

人老威小,她每次都只是沉默。

她不明白:自己和老伴含辛茹苦的把几个孩子养大,帮他们找好工作成家立业了,现在老了,老伴去世了,她生病了,就变成孩子们教育的对象了!

她到老了才明白一个道理:自己一生对家庭付出那么多,工作也很努力,到头来还不如有个好身体!

刘老太太年轻时公费学习的医护,工作以后又利用业余时间学习考了医师资格证,在一家三甲医院做主任医师。

她记不清自己一生得过多少奖,评选过多少次先进,工作做得好,家庭也兼顾得很好,在同龄女性中她是很优秀和上进的。

老伴在国企工作,退休没几年就中风了,是她一个人照顾了老伴十几年的时间送走的。

这十几年里,孩子们虽然每个星期也回家看望,可是没有哪一个孩子亲自照顾过他们一天。

她理解孩子们工作忙又要照顾自己的小家庭,所以从没有责怪和埋怨,从未想过要给孩子们增添一点麻烦。

和很多传统的中国父母一样,他们无私的奉献一生,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比自己好,趁年轻在事业上多拼一拼!

作为一名西医大夫,刘老太太跟病人和病人家属打了大半辈子交道,所有的情况在她看来都是司空见惯。

工作中,一切的处理方案都是按规定办事,但她也收过病人家属的红包。

那时的情况好像是大夫如果不收红包就不会把病人治好一样,家属一定要给,她也只好收了。

但是凭良心讲,她对给红包和不给红包的病人是一样对待,她觉得自己能这就做就很了不起了!

老伴在世时最放心不下的是小女儿孟小梅,几个孩子中就她工作不稳定,婚姻波折。

孟小梅第一次结婚的对象是BJ本地的,男方是独生子,毛病特别多,不爱干活,结婚没多久两人就开始干仗,每次吵完架孟小梅都带着儿子回娘家住十天半个月的。

因为男方家庭条件不好,她回娘家连吃带拿的已经习惯,离婚后儿子判给前夫了,孟小梅再婚生了一个女儿,依然是有困难就找娘家。

自从刘老太太生病行动不便以后,大女儿和儿子就把刘老太太的经济大权给控制起来了,小女儿每次到刘老太太这里也拿不到好处,来了只能是哭诉,自然和两个哥姐的关系相处得好不到那里去。

被保姆小庄的一阵埋汰后,刘老太太经常没事就看着天花板流眼泪,有时候也从抽屉里把老伴的照片拿出来看看。

夫妻之间谁先走谁有福!她这么认为。

她相信,如果老伴没有去世的话,老伴也会像她照顾他那样尽职尽责的照顾自己。

小女儿孟小梅来看她了,买了十几个桃子和一瓶蜂蜜。

她每次来都是选择哥姐不在的时候,尽量错开,避免争吵,这样她还能和母亲单独说一些事情。

小庄把孟小梅拿来的东西放好,然后识趣地问刘老太太:

“我需要出去吗,你们娘俩聊会天?”

刘老太太点了点头,让小庄洗两个桃子给她们再出去,小庄洗了三个,放两个在果盘里送到桌子上给她们,再回厨房自己拿了一个咬着出去了。

孟小梅告诉刘老太太:

“妈,我和黄海涛连续几个月没有完成销售任务了,您让大姐把您的理财资金转到我们公司吧,收益都差不多的,我们公司还略高点,而且我又在这家公司上班,为什么要放在别的公司给别的业务员创造业绩呢!”

刘老太太为难的说:

“你大姐退休了,她有时间去家门口的理财公司盯着理财,一开始就是她在着手这事,我现在也不好说不让她管了。”

“我就知道她和我哥都怕我打您那钱的主意!这哪像亲姐妹亲兄妹啊?难道我就不怕他们打您钱的主意吗?

“您这钱最终不都是我们三个的吗?他们也不想想,他俩以前都是您和爸给找好的关系进的单位工作,而且都赶上单位分房了!就我,工作是自己随便找的,房子也是自己按揭买的,还住在五环边上。”

孟小梅一脸委屈,这样的话她和刘老太太抱怨过多次了。

“我回头和你大姐说说这事,看能不能等这一期的理财到期了转到你们公司去。”

刘老太太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做工作,大女儿和儿子都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她甚至不敢跟大女儿提这事,孟青梅正是闹更年期的年龄,说不定就劈头盖脸的数落自己一顿!

“妈,要不这样吧,您把现在这房子退了,搬到我那去住!反正我工作很自由上班又近,早晚去公司打个卡,有什么业务在家打打电话,需要见客户时黄海涛帮我去一下就行,我在家接送孩子上学和照顾您没问题!”

“可是,你哥和你姐不会同意的,再说,你条件不好,我怎么可以去给你添麻烦呢?”刘老太太使劲摇头。

“那有什么关系,您把请保姆的钱拿出来做生活费不就行了,您每月有七千多的退休金,工体那套三居室的租金每月一万五,这样算起来您每月有两万多的收入,还不算您存款理财的收益,我伺候您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上班每月才挣多点?”

孟小梅接着又说:

“省的您经常换保姆!”

“这更不行!你姐和你哥绝对不会同意的!”

刘老太太心里难过了,原来小女儿惦记的只是自己的收入!

她知道,如果自己坚持这么做,大女儿和儿子肯定要和她闹翻的!

她不想家庭矛盾加深。

“您看着办吧!您已经八十多了,这腿做完手术一年多了还这样,别指望还能恢复到六十岁的时候那样!身边不能总没有人吧?保姆换了这么多,您也看烦了吧?我是真心实意的和您说这个的,您要对自己孩子不放心就算了!”

孟小梅说完就要走,刘老太太留她吃饭。

孟小梅想了想对她说:

“保姆都出去了,我做顿饭也可以。算了,您经常吃家里的饭应该也腻了,不如我带您出去吃顿烤鸭,刚好我今天有时间!”

刘老太太算了算,自从腿做了手术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外面吃过饭了。

她最喜欢吃北京烤鸭,老伴在的时候逢年过节一家人都去饭店吃烤鸭,即便老伴卧床的时候,只要过节她也会用轮椅推着老伴去饭店。

没想到等自己不能自理的时候,就只能跟保姆天天在家待着,生病以后,几个孩子从未带她出去吃过饭。

她同意了。

孟小梅用轮椅推她下楼,叫了一辆出租车到三环边上的这家著名的烤鸭店。

饭店里正是用餐高峰时期,人很多,刘老太太一点也不嫌吵。

去年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回家后又有一年多没有外出,每天关在五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冷冷清清,跟保姆话不投机基本不聊天,家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她太享受这种人声鼎沸的热闹了!

孟小梅让她点菜,刘老太太知道自己手里没有钱,不好意思点。

孟小梅点了烤鸭套餐和几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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