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七 医者(2 / 2)
“那姐姐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穗儿什么都会做!或者想听听书?我这里有《水浒传》的话本哦。”
她从衣服底下掏出一册脏兮兮的册子,抓在空中摇了摇,哗啦哗啦的。
“唔,姐姐不喜欢《水浒传》的话,我还有《西游记》、《三国志》...啊,还有一本什么...梅的书,不过那本我不太看得懂,怕说不清楚。姐姐想听哪本?”
“穗,小穗...”
女子没有理会穗的努力,只是垂下头。
“昨晚,是小穗你冲上来给额蔽住身体,扶额上马的吧...”
少女愣了一下。
“是呢,我看姐姐直接就又晕过去了,原来还记得...”
“额记得,额晕过去了也会记得...谢谢你,没叫更多男人...活着的男人看见额的身体,真的谢谢你,小穗,真的谢谢你...呜——”
女子开始啜泣起来。
“额...打小没娘,和爹爹相依为命,本来订了个亲家,饥荒熬不下去跑了,没影了,额和爹也熬不住了,只能跑...想着跑到山里,打猎还能混点吃的,才安稳没两年,又打仗...呜,都是额的错,如果不是额想吃野菜了跑出来摘,也不至于被那群恶徒跟上,害死了爹爹...咕,爹爹...都是额的错啊...爹爹...那帮人想抢占额,爹爹不让,他们就打...额对不起额爹啊...额不能给你送终,额对不起啊...呜,爹...”
终似想起了,她嚎啕大哭。
穗在一旁握着她的手,紧紧握着。
啃食沉默。
良向着走出房门的少女比了个眼神。
他一直在外头候着。
“那位姐姐哭累了,就又睡下了。”
穗低着头说。
“粥没喝完,我还放着,怕她起来喊饿。”
“可还好?”
良问。
“也许吧...外伤都处理了...她哭过,再起来总能好些。”
良点点头,轻轻拍了拍穗的后背。
“可是良爷,身体的伤好医,医不好死了便是。”
少女抬起头,看着良。
男人的影子笼罩着她,倒映出穗眸子里的忧绪。
“可是心里头的伤...穗儿知道,很难医,真的很难医,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医好。”
一阵燥燥的风吹来,干裂的树枝从檐边探头,垂下绞绞枯死的黄叶。黄叶落了地,又为萎烂的小花殉葬。
良叹了口气。
“满穗...你的伤,医好了吗?”
“那就得看良爷,得看良爷...良,你了。”
穗说。
“我会医好它的。”
良轻声说。
“不光你的,我还要医好那姑娘的,还要医好闯军的,我还要医好——这天下的。”
“噗。”
穗没忍住,笑了一声。
“良爷有这个本事嘛?”
“...不知道,但总归有这个想法。”
“良爷大字不识一个的,绷带自己也缠的乱七八糟像蚯蚓...回回还得穗儿来。”
“...”
她抬起头,伸出食指,顶在良的鼻尖。
“良爷呀良爷,医术嘛,还是穗儿在行,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她歪了歪头。
“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少女看着下方,沉默半晌,重重点了点头,像是对着大地的期许。
“嗯,交给我吧。”
她又抬起头,眼里揉了些星火。
“良爷你,只管把命交给我就好。”
“如此便好。”
山风凋零吹奏,野原死寂沉眠。他们看向彼此,又看向远空。
蔽云,暗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