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他和他和他 47(2 / 2)

「魔鬼浩看到我又这样,一定气得跳脚。」他抚着脚上的绷带道。

「『又』?」

「这只脚以前就废过一次,膝盖骨破裂,复健了半年,也才能正常走路而已。那时我连篮球队都退出了,教练和医生也说我不适合再打球。我爸、我哥、每个人……都叫我不要再碰篮球。」

「可是你现在还是在打。」阮苑森顿了顿,忽然了悟。「是纪攸茗把你拉回去的吧?」

「你怎么知道?」焦珣一凛:「他告诉你的?」

「不是。纪攸茗不会跟我提这些事。」他低声道:「原来如此……」

难怪焦珣对纪攸茗的态度,特别不同。

他可以想象,当初纪攸茗为了让脾气别扭的焦珣重拾一度放弃的篮球,花费多少努力和心血。

对他也是一样。在遇到纪攸茗这只怪胎前,篮球对他而言,曾经只是赌博的工具……

「那个笨蛋为了拉你进篮球队,找过你几次?」焦珣问。

「七、八次有吧。」

「哈!那我赢了,他起码烦过我几十次,只差没天天到我班上站岗。」

「……」这有什么好比的。

「外表看不出来,其实他固执的蛮劲一发作,比谁都还要『鲁』,我那时就是被他鲁到受不了……」

焦珣话声渐低,思绪部分沉浸于回忆之中。

忽然,口袋里传来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思绪。他微愕,翻出来查看来电显示。

大哥?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对象。从国外打回来的吗?

「你果然不在家。」

按下接听键,沉冷的男人声音劈头便道:「没事,哥早上起来看你房间都没动静,打电话确认一下而已。」

「哥,你回台湾了?」焦珣闻言一惊,脑中隐隐觉得不对。

「昨天晚上十一点到的,临时作的决定,来不及先跟你提。你去哪了?」

「我……」

「算了,没回来也好。」

话筒另一端似乎有别的手机铃声响起,焦珩简短道:「哥还有工作,晚上一起吃饭再聊,先挂了。」

「等等!大哥,那……那你昨天晚上睡在哪里?」

「还用说吗?」他理所当然的反问,通话随即「哔」一声切断。

焦珣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儿怔,忽然用力握紧扶着的坚实肩膀。

「怎么了?」

「你先放我下来,帮我去体育馆看看纪攸茗来了没。他都是最早来队练的,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

「他还没来。」阮苑森打断他,远远就看见体育馆前围了一群人。

大门深锁,保管钥匙的人却不见踪影。

有二年级的球员发现他们走近,连忙上前询问:「学长!你跟小茗学长一起住吧?你知道他人在哪里吗?」

阮苑森没说话,只侧头瞥了脸色不甚好看的焦珣一眼。

他们都很清楚,纪攸茗是那种不用闹钟,也能在早上五点自动醒来的老人体质。

「你家有没有室内电话?」

「有是有……不过我哥怕吵,只有客厅有装。」

「他昨天睡你家,你没喂他吃什么怪东西吧?」

这家伙什么意思?焦珣不悦道:「哪有什么?就一点跟果汁差不多的气泡酒!他酒量再差,睡一晚也就醒了!」

天知道他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

「也许他只是睡过头了。」阮苑森把他的不安看在眼里,平静道:「总之先到你家去,把他叫醒再说……」

***

大门被男人关上后,又过了好半晌,纪攸茗的眼睛才慢慢睁开一条缝。

七、七点了?

白墙上唯一的装饰显示的数字让他大吃一惊,连忙撑起上身,牵连到的腰际以下部分却立时传来剧痛,他双臂一软,整个人从床上摔下。

着地一瞬间,他痛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昏过去。

好痛……眼睛痛,嘴唇痛,喉咙痛,胸口痛。头痛欲裂。但这一切的痛加起来,都比不上双腿间某处好像要把人撕成两半的痛楚。

除了痛之外,还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怪异感……仿佛有什么异物阻塞在体内一样,无法被吸收,也寻不着出口。

脑中明明还残留着很多鲜明的记忆,但他下意识的不去深想,只茫然坐在地上,呆看着墙上的钟。

整间屋子好静。

队练时间已经开始了,阿珣去学校了吗?怎么没来找他一起去呢?

虽然他这个样子,可能没办法做练习,但至少可以把体育馆的钥匙交给阿珣,请他帮忙开门。

现在大家八成都还被挡在门外,教练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大发脾气……得赶快去学校才行。

纪攸茗努力试了几次,当短针走到八时,双腿终于有力气可以支撑他站起来。

他扶着墙,慢慢走进浴室。

滚筒洗衣机里已经有烘好的队服,旁边的架子上扔着成套穿过的男性衬衫和西装,他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移开视线,背过身把衣服穿上。

成熟男性的气味仿佛还弥漫在空气中不曾散去,他急着想离开这间屋子,但才走到房门口,外头便传来大门开锁的声音。

他立刻警觉的顿住步伐。

有人进屋了……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去而复返吗?

「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这个讯息闪过脑际,他往后退了一步,全身发颤。好不容易恢复些许力气的双腿仿佛又被一下子抽干,分毫都动不了。

「纪笨蛋?纪笨蛋!」

有人在呼喊他,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急促而纷乱。

不是那个男人……是阿珣回来了,只有他会这样喊他……纪攸茗心里一松,张口正想出声回应,房门已被用力推开,轰然撞上墙壁。

「阿……」

一和冲进来的人打照面,他忽然怔住,脸上血色尽失。

「原来你还在这里。」

见亟欲寻找的对象正一人呆站在房间中央,焦珣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忍着脚上疼痛,小心翼翼的一拐一拐走近。

「你……没事吧?」

见对方还在发怔,他又唤:「纪攸茗……?」

「啊?我、我没怎样啊……」

纪攸茗背脊一颤,仓促避开那双美丽凤眼的逼视,垂下的目光落到对方明显有异的脚上。

「你……那你呢?你的脚怎么了?难道又……」

「放心,不是膝盖!」焦珣爽快的拍了下左膝。「只是小扭伤而已,没什么!」

「……真敢讲。」

从后头跟上的阮苑森及时伸手托住他的腋下,冷眼看着他冒了满额的细汗。没看过脚踝扭伤的人还能这样跑的。

「咦……苑森也来了……」纪攸茗愣愣看着他们,露出歉疚的傻笑。「对、对不起,你们不能进去体育馆吧?都是我不小心睡过头……」

「你哭过?眼睛很红。」阮苑森皱眉打量他。「……嘴巴也是。」

他吓一跳,揉了揉眼睛,又抿抿唇。「没有……」

「你有没有看见我哥?」焦珣单刀直入问:「他昨晚回来,你应该有遇到他才对。他……没对你怎样?」

纪攸茗垂着脸沉默许久,摇头。

「……我酒醉,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焦珣还是怀疑,目光流连到他锁骨附近的奇怪红色斑痕,眉峰立时聚了起来。

「你脖子上那是什么?」他踏前一步,伸手欲去掀纪攸茗衣领,不意却被反应激烈的避了开去。

这笨蛋甚至还绊着地毯的突起,仰天跌个大跤,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喂!搞什么啊你?」他嘀咕着,和阮苑森一人一边,合力把纪攸茗从地上提起。

「很痛吗?」他看他脸色都惨白了,全身不停的微微颤抖。

「还,还好……」

「你真的怪怪的。你没说实话吧?说!」

「我……没有……」纪攸茗只是一个劲的别开脸,不和焦珣四目相对。

忽然,他倒吸了口气,低下头,圆睁的双眼直瞪向与某个地方。

焦珣和阮苑森也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只见篮球短裤的裤管边,浊白色的液体正沿着大腿内侧缓缓淌下,蜿蜒成一道细细的河流。

三人沉默的看着,房里一时安静无声,没有人有任何动作。

「碰!」

像是最后一丝意志力从体内被拉出,纪攸茗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伏倒于地。

注:RICE原则:休(Rest)+冰敷(Icing)+压迫(Compression)+抬高(Elev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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