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口之战(2 / 2)

加之当夜惊雷乍空,大雨瓢泼,到了第二日破晓地面已泥泞不堪,武国利器强弓硬弩也没了用武之地,决战已不可为,收复失地更成了虚妄。

龙骧军粮储被焚毁,本应士气大跌,却因梁、射两路敌军大败,加之天降大雨无法决战,故士气得以回升。

反观周、武联军,士气则一落千丈,大好局面皆作泡影。

不久之后,国力强盛的龙骧国再次调集大批粮草辎重至龙口郡前线,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十万援军。

此消彼长之下,二十万士气低迷的联军对抗四十万虎狼之师。

然噩耗再次传来,没了掣肘的卫军正兵分两路,一路北上攻掠司州与瀚州之间的华亭重城,一旦华亭失守,则瀚州门户大开,瀚州必失矣;而另外一路卫军则兵出武功山,正猛攻司州西陲要塞三山关!

三山关易守难攻,尚无需担忧,然瀚州虽土地贫瘠、多戈壁山峦,人口也颇为稀少,但西极的咸海乃是海内中洲最大的产盐之地。

失去瀚州,周室的经济将遭受重创,国力也将彻底沦为诸国之末。

周天子大惊失色下方寸大乱,竟选择放弃龙口郡与龙骧国议和,以期能抽调前线战兵回援瀚州。

战争的天平已无可挽回的倒向了龙骧国,陈兵在龙口郡的联军纵长诸葛年,见周军战心全无,不得不选择让周军先行撤退,自己则率领武国将士,占据两处高地中间的谷道,同时奉天子之命,遣使邀约龙骧于阵前议和。

在世人看来,能兵不血刃的拿下铁矿藏丰沛的龙口郡,龙骧国可是占了大便宜,牧龙进断无拒绝的理由。

然而世人还是低估了牧龙进,他要的不仅是一郡之地,还要彻底击碎大周的支柱,武国!

牧龙进并未亲自前来,他派遣了自己弱冠之年的嫡孙,拥有霸王威名的牧龙磊为使。

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以王孙为使,在世人看来,龙骧国也算颇有诚意。

可谁也没想到,两国议和之际,牧龙磊只率百余龙骑护卫,穿越武国层层军阵,当距离诸葛年所在数百步外时,竟突然发起了死亡冲锋!

对惊怒交加的武国将士来说,这数百骑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可对于目空一切的牧龙磊来说,敢于阻挡在眼前的一切生灵都无异于螳臂当车。

而对世人来说,牧龙磊的这一卑劣行径,简直是无耻无信。

虽然这是个礼乐崩坏的时代,但诸侯之间伐兵伐交依旧讲究各凭本事,乘议和谈判之时,行刺杀之道,且还是占据优势、实力强大的一方,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乱世是诸侯角逐的舞台,越是乱世,忠孝信义,就越为统治阶层所弘扬。无他,若人人无信无义、不讲忠孝,那臣民是不是也可以将他们这些君主当空气?

所以牧龙磊此举,在世人眼中可不是什么兵不厌诈,而是上不得台面的卑劣手段,为诸侯所不齿。

当然,牧龙磊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在他心中天下诸侯皆是垃圾,更何况此刻的他正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中。

当是时,谷道之内,令旗摇动,金鼓阵阵,武国三军涌动,正不断向着中心的百余龙骑合围。

烟尘滚滚之间,那百余龙骑飞马挺枪,竟毫无畏惧的直冲武军大纛。

只见这百余骑前,雄武非凡的牧龙磊身披亮银甲、头戴狮盔,奔马挺戟,面露亢奋的戟指数百步外武侯大纛下的两千近卫短兵阵,对其余百骑放声喝令。

“那里有两处高地,二三子可分作两队,随吾冲入敌阵,而后左右横掠各往高地观战,待吾斩将夺旗,至敌军大乱之际,再凭高击下,定可大破之。”

百骑为其胆略所染,纷纷振臂高喝。

战马奔腾之际,百骑分作两队,左右各五十余骑,牧龙磊匹马在前,乘着敌军还未合围之际,他已率领这百骑,如疾风电掣般冲入两千短兵军阵之中。

两千短兵仓促应战,当即惊骇大乱,一名千人司马舞枪来战,却被牧龙磊飞马舞戟一招斩落马下!

当是时,两队骑从顺势于阵中左右冲杀而出,至高地回首一望,皆面露惊容。

但见牧龙磊犹如杀神附体,于千枪万仞之中,一边冲杀一边虎喝如雷,所过之处无不人仰马翻,残尸崩散,血雾弥空,竟无一人能入其丈内之地,真天神也!

武侯诸葛年见两千人的战阵竟被牧龙磊轻易撕开,且无人可在其戟下活过三合,顿时神色大变,只得在左右部将的掩护下,向后军急退!

须臾间,一面面黑色的军旗淹没于乱军之中,中郎都尉更是被牧龙磊一戟挑杀于半空,断喝之声震如雷鸣!

“吾乃龙骧牧龙磊是也,谁敢与吾一战?”

虎目扫视四方,留下的千余短兵闻之色变,竟无一人敢踏入两丈之内!

见敌军丧胆,武侯又仓皇逃遁,牧龙磊遂放声大笑纵马杀将出去,并号令两处骑从前来会合,最后清点人数损失不过十数人,然谷道之中却多出数百具短兵尸体。

牧龙磊横于阵前,傲视天地大声问曰。

“如何?”

百骑尽皆折服。

“霸王神勇,天下无二。”

说罢,百骑追随牧龙磊,向着远处正在撤退的武侯诸葛年杀将而去。

此时,不少驰援而来的将士护在武侯左右,牧龙磊见亦有部分武卒向着己方围杀而来。他自知即便追上亦难建功,遂换左手持戟,右手取来一支六尺长的梭枪(投枪),在战马的加持下,一声雷鸣炸喝,向着那大纛下的玄甲背影投掷而去。

武侯...危矣!

大周中平十五年,五月夏至。

联军大势已去,大周西疆瀚州军情危急,不可不援。武侯诸葛年遂奉周天子谕令,以联军纵长之名,代天子与龙骧罢兵和谈于龙口郡境内。

龙骧牧龙磊乘和谈出使之机,背信弃义率百骑暴起发难,武侯诸葛年伤重败遁。

时龙骧骑兵大股追至,武侯亲卫部将‘奔’为护主脱困,率残部五百卫武卒当道死战断后,力抗数千龙骑。战不多时,死伤泰半,磊见其勇烈,爱之,令奔与众降,奔怒目讥喝。

‘武国丈夫,焉能降汝无信竖子?’

磊大怒,令左右击之,奔不敌,身负十二创而屹立不倒。

磊欲亲往戮杀之,奔持旗大笑。

‘竖子休狂,乃公黄泉待汝!’

言罢,昂首刎颈,面故国所在抱旗跪亡,其残部百十众,亦自刎殉国,无一生还,时人皆敬叹之。

翌日风雨大作,武侯诸葛年于撤退途中伤重薨逝,其子诸葛寿,表字南山,因奇袭虎口坳这才辗转而归,得悉君父薨亡,几欲晕厥,众臣欲拥其为主,寿神情呆滞,忽状若癫狂,众不能制。

恰逢龙骧追兵杀至,一时乱起,寿奔散于乱军之中,踪不得觅。

彼时武国无主,少君又癫狂失散,生死不知,一时举国惶恐,军心动荡,不得已于七月中,由众臣与宗族共立诸葛年之胞弟‘丰’继位武侯。

时至九月初,就在诸葛丰继任武侯的消息传遍天下之际,寿忽自流云关归,披头散发,状若流乞,饥如饕餮,唯配刀‘龙晦’可证其身,守将惊而急报于君上。

武侯诸葛丰闻讯大喜亲往迎之,忽见寿衣衫褴褛,落魄潦倒,遂心生愧怜,拥泣盈泪,并欲让位于寿,甘为臣佐。寿大惊,忽拍手而出,状若疯狂。众人惊哗,皆以为癫,族老、众臣遂劝阻丰,言公子寿虽先君嫡出,亦于国有功,然国之重器,岂可轻托癫儿?

丰大怒驳斥,言寿不过惊吓过度,岂是癫儿?

然寿忽笑忽泣,颠倒若疯,只言‘我不癫,我不癫,叔父做武侯......’,其状甚骇!

太医令张佗诊之,言寿经脉紊乱,心神至癫,实乃旧疾复发也,丰遂暂罢此念。

而后,丰欲封赐公子寿为大县封君,以偿其愧,以养其身。

当代宗长诸葛煜本与先君不睦,故以寿疯癫为由极力谏阻,更言先君新葬于祖陵,毗邻影县之地,当封公子寿于影,如此当有三大利。

其一者,公子寿可尽人子本分为君父就近守孝;二者,影地山水恬静,药材种类繁多,最宜养病;三来,影县新设不久,多为故楚亡国流民,制未定、民心难安,正当以国公子为其君,以安其心,如此足见我武国对其一视同仁之诚。

诸葛丰遂敕封公子寿为影君,封影县五十里之地,允开府建制,只待病愈之后,重议禅让之事。

然诸葛丰却不知,他的一句‘重议禅让’,已叫诸葛寿陷入生死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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