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1 / 2)

白雪明和闻东庆从溜冰场出来,沿着用大理石铺就的步行街向前走去。步行街是东临繁华的商业地带,紧临金圣河。河两岸的建筑、商铺、广告牌、桥体上都装饰有霓红灯,尤其是东临最大的呈祥大酒店,它极其耀眼的灯光显得格外霸道,而最能体现这个时代脉搏的是那轻狂且又极度张扬的音乐,它们是最敏感也最不稳定的流行元素,很容易就会掀起一波浪潮,也很容易被下一波的浪潮冲击并替换。

步行街的改造工程还没结束,但这丝毫没影响到夜色下人们的心情。

白雪明在路旁小摊上买了一袋话梅,打开包装先捻了一粒送入闻东庆嘴里,这才往自己嘴里放入一粒,津津有味的嚼着。

闻东庆皱着眉头。

“怎么啦?”白雪明连忙问。

“太酸!”闻东庆指着自己的嘴巴,看起来很是难受。

“没有哇,我觉得还行啊!”白雪明又捻了一颗放在自己的嘴里,慢慢的品着,困惑的看着闻东庆:“我经常买这个牌子的,跟以前的一样呀!”

闻东庆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白雪明很快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一时羞的满面通红,追上前去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他们就这样打闹着,累了就坐在便椅上休息一会,又继续往前逛。已过了十点钟,下班后两人就来到城关镇,算起来已快五个小时了,但谁也没提回去的话。这是他们的甜蜜时光,没有忧伤,没有失望,有的只是十指交叉牵手相伴的快乐和幸福。

细雨在灯光下随风旋舞着,纷纷扬扬有点乱。

“象是盐雪。”

“什么雪?”白雪明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名词。

“就是一粒一粒那种,看上去好象没有雪瓣,我们那儿习惯性的把这种雪称之为盐雪!它们一般下在每年的初冬季节,没有鹅毛大雪那样的满开飞扬,也没银装素裹那样的壮观!”

“小庆,如果下雪天走在雪地里,会不会落的我们满头都是?”白雪明张开双臂旋转一圈后问道。

“象不象这样?”闻东庆弓着腰学着老头那样走了几步,而后嘿嘿一笑看着白雪明:“那我们两个就算是白头携老了!”

“谁要跟你白头携老了?”白雪明笑的满面通红。

“你头上是白的,我头上也是白的,我拉着你的手,不是一对老头子老婆婆是什么?”

白雪明叹了一口气没言语,只是低下头默默往前走。

“小雪,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好了,我们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闻东庆搂着白雪明的肩头叹了一口气,他不想把失望的情绪传递给她,于是自己转移了话题:“你离海这样近,怎么就没去过海边呢?”

“也不近啊,从我们家到海边最少也有几百公里呢!我长这么大,东临已经是我到的最远的地方了!”白雪明看着闻东庆。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陪我去海边一齐看看日出呢?”

“过完年如果有时间再说吧,明天我要回家!”白雪明怅然的摇了摇头。

“小雪,你们家是不是在几百年前从北方迁过来的?”闻东庆突然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白姓以前主要分布在北方,后来由于战乱和政治上的原因,有过几次大的迁徙!”

“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过,宋朝时为了躲避金兵,父辈就举家南迁了!”

“看我猜的没错吧,或许你之所以那么喜欢吃辣椒,是因为你是北方人的基因!”

“可是我们客家人基本上都不吃辣,而我们家就我一个人例外!”白雪明说这句话时脸上有些微微发烫。因为她喜欢吃辣,阿妈不得不在做菜时特意做一份放辣椒的,还总是说:“看你这样喜欢吃辣,怕是长大后一定要嫁个江西郞了!”或许在阿妈的世界中,江西就已经算是天涯了。而阿妈一那样说,她总是反驳:“我才不嫁那么远,就是嫁人我也要嫁在阿妈的眼皮下,天天看着阿妈!”

“所以你嫁给我不是远嫁,只能算是回家!”闻东庆的话引起一两个路人善意的笑。

“叫你乱说!”白雪明羞的脖子根都红了,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姐,”闻东庆托着长长的声调低声说:“你再不放手,拉成猪八戒耳朵了!”

“猪八戒好,让你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那我赖都要赖给你!”

白雪明羞臊的这才不得不松了手。

“《七里香》看得怎么样了!”俩人不再闹,闻东庆换了一个话题。

“看几遍了,我最喜欢其中两篇。”

“哪两篇?”

“一篇是《七里香》,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在绿树白花的篱前/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而沧桑的二十年后/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微风拂过时/便化作满园的郁香!而我最喜欢的是前面两句,‘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我们每个人不都是如此吗?”白雪明沉浸在席慕容诗的氛围中:“不过,我更喜欢的却是她的《祈祷词》--我知道这世界不是绝对的好/我也知道它有离别有衰老/然而我只有一次的机会/上主啊请俯听我的祈祷/请给我一个长长的夏季/给我一段无瑕的回忆/给我一颗温柔的心/给我一份洁白的恋情/我只能来这世上一次所以/请再给我一个美丽的名字/好让他能在夜里低唤我/在奔驰的岁月里/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事!”

“记性不错耶!”

“本来我上初中时就喜欢诗,可是从学校里出来后,我接触最多的只有杂志和报纸,有时遇到好的诗我就会抄在笔记本上,比较短的看上三两遍自然就会背了!”白雪明象是一个小学生受到老师的赞扬,脸上不由的染上一抹红晕:“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一篇散文《往事》,你听着啊:今夜林中月下的青山,无可比拟!仿佛万一,只能说是似娟娟的静女,虽是照人的明艳,却不飞扬妖冶;是低眉垂袖,璎珞矜严。流动的光辉之中,一切都失了正色:松林是一片浓黑的,天空是莹白的,无边的雪地,竟是浅蓝色的了。这三色衬成的宇宙,充满了凝静,超逸与庄严;中间流溢着满空幽哀的神意,一切言词文字都丧失了,几乎不容凝视,不容把握!

今夜的林中,……天国泥犁,任她幻拟:是泛入七宝莲池?是参谒白玉帝座?是欢悦?是惊怯?有天上的重逢,有人间的留恋,有未成而可成的事功,有将实而仍虚的愿望;岂但为我?牵及众生,大哉生命!这一切,融合着无限之生一刹那顷,此时此地的,宇宙中流动的光辉,是幽忧,是彻悟,都已宛宛氤氲,超凡入圣——万能的上帝,我诚何福?我又何辜?……”

闻东庆很是惊讶,因为他实在没想到白雪明会背下如此优美的文字。他一直以为自己读的书比她要多,可竟然不知这如此静美的散文是出自何人之手!

“怎么样?”白雪明见他发怔,手有他眼前挥了挥。

“你喜欢它的什么?”

“我喜欢这段文字中流淌的安宁,和淡淡的忧郁。”

“谁写的?”

“不知道!”白雪明摇摇头。

“会不会是林微因的?”闻东庆不能肯定,如此细腻的笔触,林微因怕是也不能及。

“林微因是谁呀?”

“林微因是福建长乐人,我们国徽的设计人之一,美国越战墙的设计者。说多了你可能没印象,她是梁启超儿子梁思成的妻子,一代才女!”突然,闻东庆觉得白雪明刚刚背的那篇散文与《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如果真是冰心的作品,如此看来他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你知道的真多!”

“我爸教了一辈子书,没给我们兄弟几个攒下多少钱,就是攒了做人的原则和几柜子的书!”

“你爸是不是很凶?”

“我爸那不叫凶,是严厉。无论我们拿什么书他都不反对,不过不能把书弄丢弄坏弄卷了角,否则那就象是撞坏了他的宝贝一样会狠狠骂我,但如果我和哥哥姐姐们有谁撒了谎,或者偷了别人的东西,那受到的惩罚可比把他的书弄坏弄丢重好几倍呢!”

白雪明眨巴着月牙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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