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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来了。

剩下的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言孜的神情又开始恍惚起来了。

领队的高良姜死亡之后,她受了极大的刺激,外加上污染,精神状态一直都很不稳定。

不仅是右臂无法修复和身体上的重伤,认知能力更是受到极大的重创。记忆破碎凌乱,经常处于随机拼凑难以分辨的状态,游离在梦境和现实的虚实之间。

言茴等人领了任务之后,她甚至开始随机性地梦到自己进入灾厄世界。只不过很可惜的一点是,她从没遇到过他们。

“孜姐!”

他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言孜总算回过神来,胡川穹拿着本子坐近了些,“说说看吧,这次你都遇到了些什么?”

灾厄世界无法向外界传递信息,所以言孜每次进入之后,都会用特殊符号在木筏上面做好记录,方便将这些带回现实尽量进行描述,而这些信息十分重要。

“我这次梦到了一个时钟、一个很大的时钟……上面全是灾厄生物的阴影……”

言孜修长的手指攥紧身下床单,每次从梦醒回忆都十分难熬。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记忆混乱的原因,还有灾厄生物本就不好形容……

“那些主宰应该全在上面,但其余的我还无法判断,它们似乎并不是按照污染值数来排列的……”

她声音嘶哑,像含着一把沙子,“我见到了时钟24的那个主宰……”

“还记得它是什么样子的吗?”胡川穹眉头蹙起,记录下来。

言孜摇头,空洞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它的样子我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觉得很大很可怕、不能看不能听……会让人发疯的……”

仪器忽地滴了一声,亮起红灯。

隐隐错成篝火架子的模样,鲜红火光跃动。

像两张无缝衔接的书页般,不断在眼前来回翻动着……

第61章 混乱

胡川穹连忙起身,按住她的肩膀:“孜姐,形容不出来就算了。灾厄主宰原本就是说不出的东西和恐惧。另外还有其它的吗?”

“还有……”

言孜愣了一下,“我遇到老师的那个孙子,他才十三岁也进了游戏,还有就是尤余……他也跟着搅进这趟混水,应该是因为言茴……”

“只有这些?”

胡川穹将那只笔塞回口袋,眼神痛惜地看着她,“孜姐,你的记性越来越差了……你忘了你的任务了吗?”

“……我的任务?”言孜猛地抬头,黯淡的眸底有了一线光彩。

“你忘了你父亲是谁?”

胡川穹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轻叹一口气,“这里是联盟医院,而我是银星营五组,专门接受你们这些认知混乱的人。”

“我还在养病,哪来的任务?”

言孜苦笑一声,“我父亲的做法也许旁人无法理解,但这不代表他是个无情之人。”

“孜姐,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你又忘了?”

胡川穹轻叹一口气,打开手里的那个本子给她看,上面记录了密密麻麻的字体,每一次都是她的叙述,“你的任务,这或许得去问你父亲。”

“可我不是已经退出六组了吗?怎么会有任务?”

言孜实在想不起来。

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废了,而六组需要的是拥有足够坚定意志和抵抗力的成员。

努力在记忆里搜刮一圈,她平静下来摇头,“没有,除了将梦境里的信息带给你以外,我没有其它任务。”

“山奈姐呢?我有话要对她说。”

五组是后部成员,胡家姐弟就是主要成员。

胡川穹主要负责医疗,而胡山奈则是实验室……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而在进医院之前似乎见过胡山奈……

胡川穹沉默了一下,摇头道,“孜姐,我姐已经死了。当初将你救回来以后,她跑回现场想看看能不能收集更多线索,结果出事了。”

“她死了?”

言孜愣了许久,才缓过来。

记忆的最后一幕,确实是胡山奈清丽温婉的面庞,当时她好像还说了些什么……

柔缓的乐声忽然打断了她的回想。

“阿孜姐,是你父亲的电话。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喊我。”

说完这句,他便主动退出房间,还体贴地带上门。

言孜望着灰蓝色的天花板,神色怔忡,有种身在梦境般的不真实感。

“您好,这里是星际联盟,我是银星营六组……”看到那串熟悉的号码,她下意识将烂熟于心的一番话说了出去。

“阿孜,抬头看看日期。”

电话对面的男声温厚沉稳却又不失严厉,带着上位者的从容和作为父亲的慈和。

言孜的目光落在光屏的右下角——那里是一串崭新的日期。

拆开每个数字她都认识,合起来却是完全的陌生感。

这也意味着,她的记忆又错了。

“不要去在意,阿孜。”

父亲的声音有些飘渺,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要忘记最重要的事就好……”

最重要的事?

那是什么事?

“可您没有给我下达任何命令……”言孜目光茫然。

记忆会错乱,意识会模糊。但是任务她从来不会忘,就像用特殊符号记录事件传递给胡川穹一样。

许是见她无法作答,她父亲绕过了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最近右手好些了吗?”

“听川穹说,你做梦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床头的水杯,被开水烫到了。”

“我的右手……”

言孜低头看向那条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手臂。

这是在那场污染中险些被同化的,尽管那个灾厄生物的能力到现在也没能搞明白,但她命大还是活到现在。

胡川穹曾经提醒过她,自己不断昏睡进入梦境的原因,很可能就和这个有关。

“爸。”

双手捂住脑袋,言孜略微蜷缩起身子,“我好像又乱了。”

她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进入游戏,每次重新开启梦境都像是一个全新的存档,不带之前的记忆进入,出了梦境才能恢复。

而游戏里的时间也一直在流动,没有因她停止。

所以经历言茴紫苏等人在其中失踪死亡后,她的精神更加岌岌可危了。

每一次梦境似乎都在越陷越深,里面的世界也身临其境越来越真实,言孜甚至开始莫名生出一个念头,怀疑到底哪边到底才是梦。

“别去想之前的,那不是你的错,是阿茴他们自己的选择。”

父亲的话拉回了她的一丝理智。

见她这次的状态比先前更加糟糕,他转了话题。

“祁奶奶听说你生病住院了,给你送了花过来,刚刚我已经让管家放到你的房门外了,记得去拿。这边还有个会议,我等下再给你打电话。”

“阿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言孜听着电话那头挂断掉的嘟嘟声,望向不远处的落地窗。

外头一片阳光明媚,平静美好。只是被面前罩子一样的玻璃分割成两个世界,说不出的陌生和遥远……

想起父亲方才的提醒,她生怕自己又忘记了,连忙下床鞋也不穿地打开房门。

地上果然摆着一束还带着水珠的新鲜向日葵。

颜色并不亮丽,一圈细长花瓣薄得仿佛能透过光,拂在手背上微痒。饱满的瓜子拥挤在花盘里,层层叠叠间让她莫名想到一些大脑组织……

祁奶奶就是那家理发店的店主,老伴去的早,又无儿无女。

以往他们兄妹二人经常会去那里小坐一会儿聊聊天。大概是这么久都没去了,老人家担心了想过来看看情况。

但这里是专门接治被灾厄污染者的特殊医院,所以来不了就送了这么一束花过来。

言孜将花抱了起来,这才注意到花束里还藏着一只棒棒糖。

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正中间。

是那种一大个,打开里头包着许多小小的。

伸手刚想认真看看是什么口味时,触手的滑腻感就让她一愣。

视野恍惚之间,言孜似乎看到那颗被鲜花簇拥包裹着的糖果,变成了一颗……眼珠。

下意识丢掉手中的花束,言孜抬手捂住胀痛的脑袋。

眼前彻底昏黑下去之前,只能看到神情焦急正朝她跑来的青年……

倒地的时候好像磕到后腰,又重又疼。

言孜一抬手,便有冰凉凉的东西叽呜叫着往她掌心上黏。

“咕叽!”

蓝蛋抬起一对哭哭眼,显然是着急的厉害。

“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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