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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食后,谷家六口人一起聚于宅子的堂屋里。

“爹,娘,陵川郡望的荀家请媒人登门提亲,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谷秀娘遇上终身大事的问题,她不能装傻充愣,真办不到。

本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谷秀娘不觉得自个是美若天仙,还能美色惑人。

说什么她一眼被荀家挑中,不顾门第差异,不顾世俗谣言,还真心想接纳她这一个小门小户的庶民之女做媳妇。

太假,假的不顾逻辑,活生生上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的一出笑话。

谷秀娘就怕,最后闹清楚,真相是她这一个弱女子成了旁人口中的八卦糗事。

“咳……”谷父假装咳一声,说道:“没猫腻。”

话罢,谷父扫一眼谷母。

谷母这会儿接话,说道:“秀娘,你孝顺爹娘,尊敬长辈,友爱族亲,又做得一手好茶饭。谁人不夸,谁人不赞。荀家请的媒人满口称赞,都说听过你的美名远扬,真没猫腻。”

“……”谷秀娘不信。

陵川郡望,黎庶眼中的贵人。谷家小户,世人眼中的庶民。贵庶通婚,阶层不同。这没猫腻,狗都不信。

不是自贬,她,谷秀娘这一世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对于郡望家族的郎君来求婚,还就四字答复,真不般配。

对,就是转生投胎的这一世,谷秀娘少喝一碗孟婆汤,她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降生。

前世今生,上一辈子的谷秀娘名叫谷秀,一个在晋江孤儿院里生活过的孤儿,还被好心人资助过学杂费生活费的007打工人。

总而言之,吃不了读书的苦,吃够了生活的苦。这便是谷秀普通又短暂的二十五年人生。

那些年,打工人的阅历教育了谷秀娘,天降陷饼真可能砸死人。

更有名人名言警示:每一份昂贵的馈赠,命运早已标好价格。

神京城,皇城,泰和宫,垂拱殿。

谷大顺恭敬向承平帝叩拜见礼后,他声音哽咽的说道:“奴婢去了,陛下。”

“去吧。”承平帝摆摆手,又道:“朕等尔早些归来。”

谷大顺再度谢恩后,方才起身,他小步倒退的出了垂拱殿。

望着贴身太监谷大顺离开的背影,承平帝心情沉重。

为着对抗国舅,为着了解宗室真正的情况。承平帝把心腹谷大顺派出神京城。

从表面上看,承平帝给身边人施恩,准许谷大顺回家过继子嗣,往后养孩防老。

实则真相嘛,承平帝给谷大顺派遣任务,让其务必在国舅挑的过继宗室子之外,再挑出一些更合适的长君人选。

承平帝宁可跟国舅闹翻,他也不能容忍皇家将来又添一位儿皇帝,孩天子。

待谷大顺离开后,承平帝拿起御案上的国事奏本。

略略翻看几份,承平帝眼神暗淡。天子心情很坏,因为这些国事真的轮不着承平帝做主,一切有国舅代劳。

至于这些奏本送来泰和宫,也不过等着天子当一个人形盖章机器。

“啪”的一声,等着盖上玉玺,尔后,再无承平帝的任何事情。

从送报,到批阅,至安排,调人事,后料理。方方面面,大小细节,承平帝除了过一过眼瘾,他实则无可奈何。

一出皇宫,天子御令在很多人心中就是屁话,一响而过。

在承平帝把看过的国事奏本搁一边,准备闭目养神时。殿内,有小黄门上前禀话,说道:“陛下,费邑侯求见。”

“宣。”承平帝简短一字的给出答案。

“诺。”小黄门躬身应话,随即告退,去宣费邑侯觐见。

稍过片刻,一位没有穿着侯爵朝服,而是穿着太监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走进殿内。他面白无须。

这一位爵位傍身,同时又是宦官太监的费邑侯走至御案三步开外,叩首见礼,恭敬说道:“臣,叩请陛下圣安。”

“朕安,爱卿免礼,平身。”承平帝回话道。

“谢陛下恩典。”谢罢话,费邑侯再叩首,方起身。

费邑侯东方相安,原名曹相安。救驾过遇刺客,险丧命的先帝,被先帝筹功而册封为费邑侯。

东方相安侍奉过三朝皇帝,承平帝刘朔就是东方相安侍奉的第三位天子。

对于东方相安这人,承平帝颇为有好感。除了其对承平帝有拥立之功之外,也跟东方相安会做人,会做事有关。

“臣有一则好消息禀报陛下。”东方相安态度恭谦,他说道:“杏林神仙,孙老神仙让臣的儿子寻来了神京城。”

东方相安口中的儿子,实为他过继的嗣子。为筹谢东方相安当年的拥立之功,承平帝给的恩典,不止让东方相安过继嗣子,还册封东方相安的过继儿子东方暻为费邑侯府世子,可多延袭一代费邑侯的爵位。不致于让费邑侯成为一代终止的流爵。

天子大恩,赏爵赏禄,让费邑侯父子二人感激涕零。于是费邑侯父子二人多方求证与打探,在花费无数功夫与心力后,总算是寻到名满天下又踪迹成迷的杏林高手,医道老神仙孙抟。

“孙抟,孙老神仙?”承平帝惊喜的问道。

“正是。”东方相安肯定的回道。

“当快快请孙老神仙来宫廷之中,朕翘首以待。”承平帝很关心这一位孙老神仙。

杏林神仙,医国高手。有这等老神仙出手谋身谋命,承平帝有一种他还会多活几年的感动了。

如果能够延寿康健,如果可以保全苟命,什么狗屁的过继嗣子,让出天子之位。

承平帝一点也不想。

打从东方相安尽心尽力的替天子办事,急天子所急,想天子之想。承平帝对东方相安这一位费邑侯就很满意。

原来觉得是不是过于宽容费邑侯,如今的承平帝觉着还是薄待了。

这等贴心人,太暖心。

从北往南,春日归途。

谷大顺在护卫的保护下,坐着大马车,一路归家乡。过往威势,浩浩荡荡。

明面上嘛,谷大顺对于各地官员的巴结送礼,一一收下。

有人贿赂,他更是来者不拒。有鉴于此,谷大顺在士人的口碑嘛,还成,挺好,颇有一点怪异的得人心之感。

这一日,离着陵川不远。谷大顺得到下面的汇报。

“大人,这是陵川宗室的名录。”随在谷大顺身边得用的小黄门此时恭敬呈上一份详细名录。

在外面办事,收钱归收钱。应该替天子办成的事情,谷大顺半分不敢懈怠。相反他是小心翼翼的,就怕着走露了风声。

说是收着各地官员的孝敬,不如说,谷大顺怕自己太清廉不合乎士人眼中的太监宦官形象,然后让人一查底,还是摸清楚他暗中侦办的差事。

“搁这。”谷大顺吩咐一句。

与此同时,渭河县,谷宅的厢房内。

谷秀娘在生闷气,她有些气鼓鼓,更衬着脸蛋上的婴儿肥多添了一二分的俏皮可爱。

“好了,秀娘,好妹妹哟。木已成舟,你啊,还是等着做了族里族外,多少小娘子会羡慕的新嫁娘。”小何氏在劝话。

夫家妹妹秀娘不乐意接受荀氏的提亲,理由简单,挺粗暴,挺俗气。就三字,不般配。

搁小何氏的真心话,男婚女嫁,哪来的理由,论什么长短。父母命,媒妁言,结为鸳盟。

用小何氏的说法啊,这多好的亲事。偏偏夫家妹妹秀娘一直不乐意,总想折腾。当然就是没折腾出来一个所以然。

爹娘同意,族亲贺喜。渭河县上上下下知道这一门亲事的,人人夸赞,天作之合。

依着小何氏的感慨,秀娘想太多,钻牛角尖了。

“嫂嫂,这一门亲事太古怪。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我与荀家郎君摆明两路人,哪可能撮合到一处。”谷秀娘的心里悬着亲事这一块大石头。

甭管爹娘如何的劝话,嫂嫂如何做思想工作。问谷秀娘的心意,她就是不赞同这一桩婚事。

小何氏瞧着夫家妹妹油盐不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小何氏没辙。

谷家堂屋里。

小何氏从秀娘的屋里离开,一来到堂屋,一见着夫家爹娘和丈夫谷承德,她轻轻摇头。

“秀娘这脾气,就一个倔种。”谷父很不开心。

“他爹,秀娘随你。”谷母附合一回。听着这话,谷父脸更黑了。

“爹,娘,荀家请的媒人都登门三回了。事不过三,家里总要给一个答案才成。”谷承德说道。

“要不,应了。”谷母瞧一眼丈夫和大儿子,她试探的跟丈夫讲道。

“成,就应了。”谷父一口定乾坤。

又过三日,春光明媚。

渭河县城北码头的谷家豆花店。客来客往,忙忙碌碌,谷秀娘的一手豆花饭却是一直收获着客人的好评。

“秀娘,你咋还在店里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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