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天明9（2 / 2）
清水说道：“你说得对，但我总觉得这样的人生实在没有什么意义，我一直在思考，大家都在干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社会需要大家都这样，因为这样便于管理，意义这个东西，实在无足轻重。”
清水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
我继续说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的生命只剩下一个小时，你会考虑什么？”
清水侧着脑袋思索片刻：“我想要去外面看看，看看大海，看看雪山草地，看看沙漠戈壁。但一个小时好像根本不够，那我想要去看看我弟弟，跟他好好说说话。”
“你看，如果你真的知道你立马就会死掉，你就一定会去做你最想做的事情，这就是你最想要的答案。”
“我懂了，可是我一会儿又会想我不会立马死掉，我最少还能活三十四年。”清水调皮地说道。
“我能理解，这是大脑的自然选择，但你真的就那么肯定不会有什么意外？举个例子，我的高中同学，他爹在工地上去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爹会在工地上一下子就没了，他当时哭着跟我说，我总是想着以后毕业了，挣钱了再好好孝敬他，但没机会了。如果你觉得这个例子还不足以说明的话，再说个数据好了，全国每年因车祸死亡人数差不多在一万人以上，按每天计算，大概两百人左右，按每小时计算，大概八个人，也就是说，我们在这说话一个小时，就有八个人因车祸去世了，你还能觉得自己不可能出现意外吗？要知道我说的才只是车祸意外，这只是意外中很小的一部分。”
清水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星星还是那么亮，月亮也已经升起来了。
我忽然问清水，几点了？我该送你回去睡觉了吧？
清水去看了看手机，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回头对我说：“关机了，应该还早，再聊会儿，你还没跟我说你高中的姑娘呢。”
我想也行，因为之前也经常跟阿离、清水坐在河边聊天到凌晨一两点，就对她说：“那行，再聊会儿，我还打打球，活动活动咱们再坐着聊，你还过来帮我捡球。”
清水又用脚把球踢给我，我捡起来又投了一会儿。
我有点打累了，抱着球坐在水泥地上。清水见我坐在地上，她把拖鞋扔在我旁边，坐在拖鞋上，问我：“快，讲讲你高中那个难忘的姑娘。”
我朝她笑了笑：“都六七年了，早都忘得差不多了。”
“肯定不会忘，只是你不太愿意提起了。”
“你什么都知道，还是先谈谈你高中难忘的男孩儿吧。”
“我没有，高中我就知道学习，跟个傻姑娘一样，那时候天天担心自己考不好，都失眠了，哪还能想那么多。”
“原来你高中就开始失眠了，我高中的时候好像不怎么失眠。”
“你快说说高中那个姑娘。”
“好吧，我想想，该从何说起呢？”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俩是一个班的。”
“哦，那你俩是咋好上的？”
我笑了笑，对清水说：“看你八卦的，我俩没有好上，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而已。”
“既然是朋友的话，那为啥还忘不掉呀？”
“好吧，我当时挺喜欢她的，我感觉她也挺喜欢我的，她经常会给我买早餐，我也会给她买，那时候，我妈正闹着改嫁，三天两头往外跑，我当时心里很难受，一想到我妈跑了，不要我们了，我就会偷偷地哭。我跟她做过半年的同桌，我告诉过她我家里的情况，可能她是见我可怜吧，对我就很好，经常陪我一起去操场散步。”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没做同桌了，她还是经常会陪我去散散步，她长得很好看，长了一对熊猫眼，但是很好看，我们班很多男生都喜欢她，其他班的男生也容易在路上挑逗她，甚至因为她经常陪我散步，陪我一起吃饭，我们班上的几个男生嫉妒我，私底下商量要揍我一顿。”
“揍你没有？”
“没有，他们也就是说说，不过我因为她确实和班级的男生打过架，还和班里的女生吵过架，因为那些女生可能是嫉妒她长得好看，老是容易欺负她。”
“有这么好看？听你的描述，感觉美若天仙。”
“当时觉得好看，现在觉得还好。”
“后来呢？”
“后来高考之前，我跟她告白，被她拒绝了。”
“她怎么拒绝你的？”
“那晚上我们一起去操场散步，我就跟她说，我俩处朋友吧？她说：我俩不就是好朋友嘛？我说：不是，我说的是男女朋友，你愿意吗？”
清水打断我，迫不及待地说道：“让我猜猜，她肯定又沉默了片刻，咬咬牙，看着路灯，然后看着你的眼睛对你说，我要回去思考一下，明天给你答复，然后明天告诉你，我不同意。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不对，她没有沉默，也没有看路灯，也没有看我的眼睛，而是一直低着头，对我说：我不愿意。我想吻她的脸，她把脸转过去，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哭？”
“不知道，可能是我的举动吓到她了，我当时后悔极了。”
“后来呢？”
“后来她就把我拉黑了，我电话也打不通，消息也发不了，我用室友的qq给她发消息，她知道了就把我室友也删了，她和我室友聊天，只要我在旁边，他们就不聊了。”
“她很恨你吗？”
“不知道，我以为不会再见她了，没想到我办学酒的时候她和我室友们一起来了。我见了她反而有点慌，不知道该说啥了。我初中同学当时也在，都觉得她长得很好看。”
“她有没有跟你说话？”
“他们回去的时候，我送他们到马路上去坐车，她让他们都先走，单独把我叫在后面跟她走了一段，她给了我一百块钱，对我说了一段话。”
清水好奇地问道：“什么话？”
“她对我说：祝福你考上了一个好大学，我学习不好，出不去外省，不能陪着你到外省去散散步了，好好学习，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那天。我问她：今后还能联系吗？她看了看我说：不联系了，你属于你的新生活。”
“我能理解，她怕你因为她分心，她觉得自己成绩不好，配不上你，因此祝福你追求新生，而不是活在过去。”
“应该是，但当时我不太能理解，我紧紧拽着那一百块钱，看着她上车，她上车也没再看我，我当时心里很难过。”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过了半年多，我室友告诉我她谈恋爱了。我从那之后，就很想随便找个姑娘谈恋爱，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我那段时间追过好几个姑娘，还好人家都不同意。”
“你这不是想谈恋爱，是想忘记她吧？”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在干啥，稀里糊涂的，后来刚上大二了，谈了半个月，觉得没什么感觉，就不想谈了。”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你其实挺深情的，后来呢？”
“后来有一次，我高中的一个室友跟我打电话又跟我谈起她，他们当时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她输了，他就问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她选真心话。他问她：最让你难忘的人是谁。她毫不犹豫地说：张三。他对我说：兄弟，我们好多人追她，她都不同意，她还念着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咋说？”
“我没有考虑，我觉得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觉得我和她已经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我很感谢她之前对我的帮助，也同样祝福她，但已经不想再拥有她了。”
“你那时候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你怎么知道？”
“一看就是，是红薯妹？”
“你怎么那么聪明？”
清水一脸得意地笑道：“哈哈，我就知道，你果然是个花心大萝卜。”
我没接话，看了看天，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
我没带手机，不知道几点了，她的手机也关机了，她又问我：“你再给我讲讲去云南发生的故事呗。”
我又给她讲了去云南的故事，从普洱支教一直讲到红河做陶，她一点也不觉得困，还精神得很。
但天已渐渐亮了起来，那颗最亮的星星也消失不见了。
清水看了看天，骄傲地说道：“哇，你看我们把天都聊亮了，我们怎么这么厉害？”
我打了打哈欠说道：“果然，还是第一次吹牛把天都吹破了。”
清水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站起来，看到旁边的小草上结了很多露珠，挥手让清水来看，清水盯着露珠看了半天，忽然对我说：“你看露珠里有两个小人儿。”我又盯着了看，确实有两个小人儿，一个是张三，一个是清水。
东边的天空渐渐红了起来，我实在是困了，对清水说：“回去睡觉吧，太困了。”
她听我说困了，也打了打哈欠，说道：“好，赶紧回去睡觉，确实有点困了。”
走到我宿舍门口，我对清水说：“你等我回去把球放着，然后送你出校门。”
清水摆了摆手说道：“天都亮了，你就不用送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回去的路，你赶紧回去睡吧。”
“那好，我就不送你了，你也赶紧回去补会觉。”
“好，我们居然聊了一晚上，太神奇了。”清水嘻嘻笑道。
我回到宿舍，看到手机上有很多未接电话，是阿离打的。清水一夜未归，阿离打了她一夜的电话，没人接，又打我的电话，我也没接。阿离为她担心了一夜。
张三和清水后来再想起来当年一夜未归，阿离为她担心了一夜，也是阿离最后为她担心了，那也是他俩和阿离闹矛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