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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玉词没听懂,看着郑辉半天没反应过来,瞧学生?去哪瞧?

郑辉又开口:“突击检查。”

肖玉词一下反应了过来,就跟小时候上自习课,班主任背着双手,悄悄咪咪搁窗户外面打探情况一样,这种行为还真是屡试不爽,从他小学到高中,稳抓稳打,次次班主任都能逮出这么一两个搅屎棍。

肖玉词还真没这么试过,放下手里的笔,跟在郑辉身后,有种跃跃欲试的味。

“这些小孩人前人后一个样,得去暗中逮,逮到他的小把柄,一次两次的就收敛了。”郑辉走在前面,柺进楼梯口,双手驼在背后,弯曲的膝盖上了一步台阶又顿了一下,扬昌潮湿,风湿病是常有的病,加上不注重保养,一到阴雨天就疼得难受。

肖玉词摸了摸鼻子,“我没试过,我还是第一次带班。”

“那就更得去,逮一两个泼皮猴涮一涮,得让他们知道你是有脾气的,不敢仗着你年轻就到处惹事,当你好欺负。”

肖玉词没搭话,笑了一笑,他暂且对这个方式保持沉默,好坏得失即是相对,也是互补,让人信服的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得选这一条。

楼上柺道弯就是四班,肖玉词悄摸躲在窗外,一双眼睛上下滚动,圆润滑玉,倒是想一眼尽收,却又躲躲藏藏,虚心得不行。

郑辉瞧见了一笑:“肖老师,你是猎鹰是来逮人的,不是耗子偷偷摸摸的。”他竖直腰杆,眯眼朝窗帘背后的缝里盯着教室,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看了一会起身对肖玉词说:“就按我刚刚那样看,保证看得一清二楚。”

肖玉词半信半疑,真能看全?只不过朝缝隙里眯着双眼就能看清?他学着郑辉的样子,往缝隙里朝里看,又怕没站稳发出声响,单手紧紧撑着窗户玻璃,眼珠子到处看,这一看,还真瞧着空了一处位置。又是李绪征。

只要没个人看住就翻墙逃课,可真真是好样的。

“我没说错吧,肖老师,这样看是不是能看清了?”郑辉语气带着自豪,像是叫人看见了什么宝贝似的,肖玉词点点头,他更乐了。

“那你慢慢看,我去瞧瞧我们班那帮小崽子。”说着人朝自己班窗口走去。

肖玉词又看了一眼,看着空出来的课桌出神了一会,然后悄悄走了。

突然明白为什么以前班主任总喜欢在窗户外面逮人了,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肖玉词作业也没改完,想着人应该又往黑网吧去了,没等放学时间,自个又跑去南巷,沿着上回走的路又走了一回,还没摸到地儿,刚踩着青石吭哧一声柺进巷子口,一阵喧吵的叫骂声跌至而来,清晰落入耳朵。

李绪征和红毛被围堵在白墙底下,乌糟糟的一群混混,嘴里叼着烟,染一头五颜六色的毛,拽得跟二八五杠似的,以为自己吊炸天,其实就一非主流。

最前面头发染着银灰色挑染的男人眼神恶狠直直盯着李绪征脑门,食指直耸耸的戳了戳李绪征的胸口,“刚刚不牛逼得很嘛?怎么?现在怂了?”

李绪征没说话,咬了咬下嘴唇,微启的唇在一众人面前开了又合,还是将话往肚子里咽。

他们人多,七八个壮汉,李绪征和红毛就一小疙瘩,随便甩甩手就能将人捻飞,心里就算憋再多气也不敢当人面说,悉数咽进肚子里。

“甭跟他们废话,得让他们知道这巷子是咱们混的,别一犄角旮旯蹦出的一只野猫野狗都能称大王。”身后一个剃了寸头的男人说道,挽了晚袖子一副准备干架的样子。

红毛胆子小,还没说几句人就认怂,“哥,我们不知道这是你们的道,是我们不对,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就当我们是个屁,放了就好了。”红毛手肘拐了拐李绪征的腰,示意他道个歉就完事了。

李绪征依旧没说话,干瞪着眼睛盯着挑染的男人,不服气却又不敢动手,也才初中一小伙,平时自个胡闹无所谓,但要真遇上点事却是不敢真动手。

挑染盯他好一会,见人嘴硬得要死,就是不说一句话,男人都好面子,只要李绪征开个口认个怂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偏偏他硬气得要死,半天也没开口,红毛又一次用手肘撞了撞他。

“怎么?硬气得很?只要你今天跟我说一句爷爷我错了,我就放你俩走,以后你照常来这巷子上网,我不管,但是如果你今天不叫,可就别怪我的兄弟们心狠手辣了。”

肖玉词刚来就听着这一句,什么爷爷?葫芦娃找爷爷呢?

他往巷子口一站,朝李绪征喊了一声:“李绪征,你在干什么?”

巷子里的众人歪着脑袋向他看,特别是李绪征,脸上表情由惊讶转为心安,却又死要面子,倔起一张嘴,就是不求助。

“你谁啊?”挑染身后的寸头语气极冲,手里抡着一个棍子,上下打量肖玉词。

“我是他班主任。”他指了指李绪征。“你们找我学生有什么事吗?”

“班主任?放屁,中学老师怎么会跑到这来,别是这小子找的什么人来冒充吧?”

肖玉词走到李绪征旁边,伸手一拦,将人护在身后,“我有工作证,不信你自己来看。”说着从兜里掏出学校前几天给他办的工作证,新崭崭的,封面的胶皮都还没去。

寸头瞧了一眼,转头对挑染说:“东哥,还真是老师,怎么办?”

叫东哥的年纪也不大,看起来十七八九,听见肖玉词是老师时候也是躇了一下,而后又镇定说道:“甭管你是什么班主任,李绪征惹我们在前,得让他先道歉,否则我们就去学校里告。”

后面寸头一下直起了腰杆,抬起下巴低眼看人,后面带的几个兄弟也是气焰高盛,叉腰站得笔直。

肖玉词揣回工作证,“他怎么惹你们了?”

“肖老师,你别听他们胡说,明明是他们先骂的李绪征。”

红毛躲在身后喊了一声又缩回脖子,怯生生站在李绪征身后。

“李绪征,你说,怎么回事?”肖玉词将人扯了出来,“说,是你惹了他们?还是他们先骂你?你尽管说,老师给你做主。”

李绪征泪珠子眼里打转,吸了吸鼻子袖子往脸上一抹,眼低泪花抹得干干净净,跟没事人一样,原因无他,就是委屈,从小混惯了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坏孩子,只要闹事都是他的错,就算他没错也是因为他爱惹事惹出来的,反正多多少少他总要占一头,刚刚东哥逼着他认错他没哭,肖玉词一句给他做主,就一下憋不住眼泪。

李绪征扭扭捏捏,半天说出一句,“他说我抢他位置,然后骂我。”

说得不清不楚,肖玉词倏地皱着眉头。

李绪征素来不爱道苦,受尽委屈也是往肚子里咽,而且还是这么丢人的事,打不过别人还反被追着骂,实在是说不出口,青春时期少年都好这口面子。

后面红毛急得不行,补了一句,“骂得可难听了,李绪征才生气和人动手的,肖..肖老师,这真不怪我们,是他们说话太难听。”

骂得有多难听肖玉词不知道,只听了一句李绪征还动手打了人,转头看他,“你还打人了?”

李绪征诺诺点头“打了。”

寸头得了理,歪着脖子挪一边微红的脸凑肖玉词眼跟前,指了指脸上的红印,“你看,你看,班主任,这就是你这好学生打的,你说这怎么整?”

“李绪征,给人道歉。”

“我…我不要,凭什么?”李绪征偏转了头,咬着下嘴唇,他以为肖玉词会帮他说话,没想到还是让他道歉。

道歉,道歉,除了道歉他李绪征就这么浑吗?是个错都得他道歉。

“道歉,我不说第三遍。”肖玉词厉声说道。

李绪征看看肖玉词,又看着寸头一脸得意的笑,心里像是堵了一道墙,砸也砸不碎,推也推不到,心里越是憋屈难受越是闷得发慌,垂眼看了看脚尖,咬咬唇说一声“对不起。”

掺了几分真假已经不多追究了,只要说出口了就行。

“我学生也道歉了,该你们给他道歉了吧?”

肖玉词话音刚落,李绪征抬头愣愣看着他,心里那道防线抨咚一声被砸了个稀巴烂。

寸头原本还得意洋洋,这下又换了副嘴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肖玉词,“我凭啥给他道歉,他算个什么东西?”

“算不算东西不是你说了算,他打你我让他道歉了,你骂人呢?不给道歉?都是妈生爹养的,你就特殊些?”

“我…你又不是我老师,管到我头上做什么?”寸头环抱双手在胸口,趾高气昂挺起胸膛,洋洋得意样,就赌着肖玉词拿他没办法。

肖玉词咳了一声,“侮辱罪,是指使用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破坏他人名誉,有侮辱情节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打电话试试。”肖玉词掏出手机在寸头面前晃了晃。

巷子里的小混混,哪懂什么侮辱罪,只听见有期徒刑就吓破了胆,混了两三年也不知道骂人还会坐牢,那要是一笔一笔算,可不是牢底坐穿?

“我..我..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还真是踢到了铁板,“对不起。”朝李绪征鞠了一弓。

李绪征哪里受过这种待遇,慌了神,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落在肖玉词身上,看见肖玉词的眼神一下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挺直腰板,嗯了一声。

“得,这事就这样打住,他道歉了,你也道歉了,算是握手言和,你说没问题吧?”

肖玉词弓腰朝寸头看了眼,寸头比他矮了半个头,瞧见肖玉词就心虚得不行,说话结结巴巴:“行..行啊…这事儿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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