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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是真狠。”肖玉词端起桌上的水喝一口,咕噜咽下,在手里滚转手杯,又说,“有火他是当面真发,嘎嘎一顿乱杀,生死难料。”

乔德林乐得直笑,“后来我问他,您就不怕把您儿子逼疯,大脑一热抨地从楼上一跃而下?你猜他怎么说?”他凑近了些,压着声线学了七八分模样,“他说,这是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应对方法,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突然搁自己面前说喜欢的是硬邦邦的男人,这辈子就和男人过了,要换了别人一样得慌,一样得不知所措。”

其实换句话说,这事儿反搁肖克身上一样得不知所措。

肖玉词听了之后沉默,仰起水杯又喝一口水,乔德林拍他肩膀笑着说,“人生本来就是得过且过,走一步看一步呗,要实在真回不来,你爹我多花点钱去山里看看你也不是不可以。”多少带点哭腔的演技。

“滚。”肖玉词手柺直捅他腰,“多稀罕你似的。”

其实他不怨肖克,气是气的,原本是有理由的,现在再一回想,好像连生气的源头都无影无踪,只是挂着一口气闷在心里。

临安风味淡盐淡油,抡筷上手,味道没变,是他喜欢的,扬昌是好,吃食却有些难以习惯,辣与重口偏得深爱,他不行,有回心痒驱使吃了好几口辣,刚尝入口还成,后劲却是顶足,晚上辣得味疼睡不着,火漂燎灼辗转反侧,穿上拖鞋轻敲隔壁门,敲了三响才开,曹雁禾睡意朦胧,见他环抱双手扶胃,一眼慧识他的难忍,问,“胃疼?”

肖玉词点头,“有点,火漂似的,涨得难受。”

“我说辣劲十足你不信,非得吃,这回找罪受了吧?”

肖玉词胃揪得涨疼,眉毛一拧,声气都小了些,“吃都吃了,总不能再吐出来吧?”伸手去搭曹雁禾肩,说,“有胃药没?现在可疼了,揪着疼。”

“我去找找。”看一眼肖玉词脚下的凉拖,“你去我床上躺着,别搞感冒了。”

胃药乱吃不得,最后找了一盒消食片,嚼了几粒,圈在曹雁禾怀里,依旧涨得疼。他睡意浅淡,又怕翻身吵醒曹雁禾,手指拎被轻轻起身,想悄悄回房,哪想一只手拦他腰侧又将人带回怀里,正想出声问他是不是吵醒了?后背胸腔震鼓,淡淡开口,“还疼?”

“有点儿。”他老实回答,“我是不是吵醒你了?要不我还是回房间去睡吧?”

曹雁禾没说话,均匀呼吸,以为他又睡着了,过了半秒,一只手掌抚上他的肚子,轻轻揉匀化开。

“这样好受点没?”

他按压力道正好,原本还疼得绞腹,这会儿松懈下来,舒服了很多,“好点了。”

“嗯,睡吧,明天我去给你买点药。”他闭眼又说。

肖玉词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前车有对比,于是鬼使神差,手机按下快门,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曹雁禾,“在吃饭,和乔德林。”

曹雁禾回得极快,也发一张图给他,说,“我也在吃饭,和张晓伟。”配图是盒饭,青椒炒肉丝。

肖玉词握着手机笑着回他,“年前还不放假?牛马都没你有精神。”又送了一个小狗瞪眼的表情。

对方秒回,“一年就靠过年这点客量,关门放假了还赚什么钱?”接着又说,“最近我妈腿又涨疼,年后打算带她去复查,门诊,拍片,住院吃药什么的,一整套下来少说好几千,搁哪都得花钱。”

“严重吗?”肖玉词问。

“疼到没听她喊过,我自己发现的,估计忍着没说,严不严重不清楚,得去医院看。”

常萍不喜于外露脆弱敏感,往往能咬牙坚持的在她眼里都不算大事,当年生曹雁军,肚里揣个孩子,月份大得吓人,皮肉乍得紧绷,撑腰在烈日底下晒被褥,樊芬脾气越渐涨,心气不顺见条狗叫都能骂半天,常萍是媳,老旧观念父母欺不得顶不得,只能任由她手指戳头顶,满嘴喷水,常萍低头做事不言不语,只觉肚子隐隐作痛,下腹沉坠,以为气急攻心,连带肚里孩子也踹,没成想下午之际越发疼痛,她愣是咬咬牙一句没说,直到曹屈山上地里回来,她才呜呜咽声,“屈山,我肚子疼。”

“肚子?哪儿疼?”

“一阵一阵疼,一下比一下厉害。”

“别是孩子要出来了吧?”曹屈山吓得声气极大,这一下震得她又疼起来,估摸月份也是这几天生,人命做不得怀疑,二话不说借了辆面包车把人拉上医院。

生孩子都能捱上半天,腿疼算什么?要不了命的都不值当多此一举,反反复复得疼,早就成了习惯。

肖玉词手指飞快打字,问他,“年后什么时候?我过完年就回,没准能搭把手。”

“搭什么手?伺候吃喝拉撒还是晚上暖被子?”曹雁禾故意逗他。

耳躁红晕,又发信息给他,语气都能想象到,“暖——你的头,我是去给阿姨搭手又不是给你,还挺蹬鼻子上脸。”

曹雁禾对着手机笑得肩抖,“逗你乐呢!真敢让你伺候啊?特宝贝你还来不及呢!”往嘴里咽口饭又说,“如果你是真想来就来,我伺候你,沐浴更衣,吃饭按摩,轮着伺候,但要是真为这事儿提前来还是别了,我妈本来性子就多疑,你要再急冲冲赶来,她还以为自个得了多严重的病。”

“行吧,那我看情况。”

之后便不再回,常常清闲与忙碌转换只在一刻,他到是没有常看微信消息的习惯,多亏是肖玉词,工作朋友均在绿色匣子里,一年四季,工作群消息涌流不断,再到过年,家人,朋友,同学,祝福统统往手机上发,倒是成了不可不读的聊天软件。

手机放下抬头,乔德林目光犀利盯他,单手托下巴,问,“和谁聊天?笑得这么开心?”

“男朋友。”他坦然回答。

乔德林微怔,显然没想到他会怎么回答,“扬昌交的?”

“嗯。”

“做什么的?也是老师?你们学校的?”

“不是,修车的。”

乔德林一颤,“乡野汉子?”他脑海里自动浮现电影大头阿慧里的飞鹰,寸头短毛,又黑又痞的修车工,“有照片吗?”

肖玉词摇头,“没有。”他不爱照。

“真心的?”

“我像是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就是因为不像,害怕他的认真换不来真情,不是每一个阿慧都能遇见她的飞鹰。

“我是真没想到。”乔德林啧了一声,沉闷半秒,又说,“你啊,闷声干大事,就没想过结果?你调回临安了怎么办?你爸发现了怎么办?就…挺牛逼的。”

“没想那么多,喜欢就在一起了。”甚至连后果都忽视了,要他再往回反思,他还是会脑袋一热,和曹雁禾在一起。

第69章

近几年管控烟花爆竹,年过得鲜少生味儿,姚晶重仪式,太繁重也不行,太轻飘也不行,换言之就单图一热闹,接上肖玉词,窜个批发市场。

开车也远,四十分钟,再堵个车,慢慢悠悠怎么着也得一个半小时,市场价亲民,摊位收不了几个钱,顶好的货摆散了卖,生意好得吓人,老旧城区拆迁没搭上,老早几年上头就说要改造要改造,肖玉词从高中听到大学毕业,迁是没拆成,隔壁马路写字楼倒是耸立直高,街对面生意非但没黄还直线上升,拆迁的事儿就暂且放一旁,无人再深挖细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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