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06(2 / 2)

“你最恨的是谁?”

“我最恨的人,还是玉泷白。”

……

多少年后再问他,答案还是一样。一样的爱玉泷白,一样的恨玉泷白。问他,为什么?答说,因爱生恨,因恨,所以更加的爱。

他是谁,他是西子臻。

永乐六年末,皇城里,大殿上,躬身折腰,像敌对之人举起降旗,坦言只要一杯鹤顶红,他就将虎符左翼拱手奉上。自今日起,不问过去;自今日起,不管将来,自今日起,一切争斗都将化为灰烬,他为君日,他为臣。

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走出这一步棋……

当无数双手在暗地里拉扯着他时,他一个人,驱散所有宫婢,就一个人,趴在石桌上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酒入愁肠,相思更长。

自西流玉安全抵达边境起,他匆忙折身回到京都,无数个夜里,一旦思念啃噬心脏,他便这样驱散所有人,把所有能看得到他狼狈和不堪的眼睛都驱逐到远方,只留自己,对影独酌,邀月痴笑。

缠绵的酒香顺着斛沿倾入肺腑,身体最先经历的是烈火焚身一般的触痛,继而是绵长无垠的悲伤。就像他对玉泷白的爱,二十年历久弥新的爱,二十年来,毫无回报的爱。

单方面付出,单方面纠缠,单方面的支撑着自己的嫉妒和耐心,不至于在看到那双人影相互依偎的时刻,泛滥成灾……

想起数月前皇兄西流玉与阮毓竹对峙的场景,那般绝美的景色中,阮毓竹一袭青衣单薄如风,白皙的五指间颤抖的扣着一柄利剑。

他认得那把剑。那把剑曾为皇兄挡过无数的刺客,曾无数次的在阮毓竹手中挽出美妙的剑花,更是无数次的被皇兄和阮毓竹共同执握在手心,云淡风轻的起舞。

那是那些年里,皇兄笑的最灿烂的时刻。

他是后来才得知阮毓竹的身份,惊怔间锁着眉,还是毫不避讳的告诉了皇兄,皇兄只是一言不发的擦着剑,彼时阮毓竹刚替他挡过一次大劫,受了轻伤窝在房内修养。

他说出真相的时候,皇兄擦拭那柄剑的手指不曾有分毫停顿,甚至连眉眼安然,嘴角始终悬挂着淡淡的笑靥。直到擦完了剑,将剑轻轻插入剑鞘内,抬起头,看着一脸凝重的西子臻,只是宛然一笑,轻声说了句:“我知道。”

他知道还是,早就知道。都已经不重要。

西子臻在看到那眼中平静的光芒时,倏然觉得有些茫然,那种对爱人所做一切都明察秋毫的神态,与自己是多么的相似……

原来,是这样。

他曾经以为感情必须是两厢情愿的,否则一方固执的付出,一方无休止的享有,都是单方面的执着,而不能算是幸福。他曾经矛盾过,犹豫过,不甘过,但却从未想过要放弃。甚至后来,亲眼看着阮毓竹与西流玉走到对峙的局面,亲手废了阮毓竹一身的武功,亲眼看着他往日最温文尔雅的皇兄,那一刻眼中冰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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