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_分节阅读_第362节(1 / 2)

  陛下意图通过委任亲信为相,对外证明朝堂大权并未被他尽数交到天后手中,却也让这个内朝议事的气氛好生古怪。

  阎立本就不用说了,从将作大匠升任工部尚书,而后为相。比起研究政事,可能还是将作监的任务更适合他一些。真到了这等议事环节,大多数时候是做个好好先生。

  李敬玄此人在选拔官员上有一套,但在具体政务上总爱空谈,又和刘仁轨有些龃龉。

  姜恪乃是凭借战功升迁的宰相,可论起战功,又大多是作为凉国公契苾何力的副手,若要讨论军情尚可,讨论这等救灾之事就有些抓瞎。

  以特进名义被请来此地的许敬宗显然在举荐了女儿为度支巡官后就已做好了安分度日,以保晚节的准备,说出来的话不是一般的能打马虎眼。

  还有……

  总之,李治差点因为这出宰相议事给气得风疾加重,最终还是选择将此事直接放在朝会上商议表决。

  只是在这次朝会之前,又有一出意想不到的消息抵达了长安,让又一出事宜必须予以商榷——

  西海都护府长史裴行俭,吐谷浑国主慕容忠与摄政王太后弘化公主、东女国敛臂女王联名上书,请求增兵青海。

  按照奏表中所说,自数年前吐蕃惨败于吐谷浑边境,甚至阵亡了其大相禄东赞以来,大唐以派遣僧侣经由印度进入大小勃律、吐蕃的方式探查军情,自这两年间已有成效。

  在半月前,有一条消息传至西海都护府,声称在吐蕃境内有兵马异动,还与此前征讨象雄、勃律等地的动静大不相同。

  算算吐蕃在这几年间的积累,若要趁着大唐动乱灾荒之时来袭,方今就是最好的时候。

  即便吐蕃曾在大唐举行封禅之时极有礼数地上表称臣,又在近年间从未断过对大唐的岁贡,依然不能对他们放松警惕。

  在此封奏表送往长安的同时,吐谷浑沿线各地均为调度兵马,随时做好作战准备,但倘若吐蕃当真意图毕其功于一役大举入侵,光靠着边地驻军恐怕不足以应变,请求朝廷增兵支援。

  龙朔元年弘化公主亲赴长安之时的求援没能得到李治的慎重对待,甚至被问起吐谷浑能支撑多久这样的敷衍问题。

  在这咸亨元年,弘化公主的长女慕容越抵达长安的时候,倒是随同她带来的这份奏书一并,得到了天后的用心接待。

  “弘化、裴行俭与敛臂女王坐镇西陲多年,在判断局势上应当不会出错。阿菟此前也说,钦陵赞卓在向她讨还禄东赞尸体的时候已可见枭雄之姿,绝不可能愿意吃下这个亏还继续屈居人下。既然吐蕃赞普无力除去这两兄弟,重新夺回大权,这场由吐蕃发起的战事就一定会到来。”

  武媚娘建议道:“此事商定宜早不宜迟,不如就在明日讨论完毕右相之事后,便敲定增兵吐蕃的人选。”

  李治点头,“就这么办吧。”

  他是不打算再像当年一般,被西域接连起火,甚至有官员殉城而死的情况,打个措手不及了。

  先将内部的这出麻烦给商讨出个结果来,而后,看看到底能对吐谷浑分出多少兵马的支援。

  但甚至还没等那个更为要紧的两国相争问题被抛诸于前,因为刘仁轨的这件事,就已先吵了个翻天。

  弹劾刘仁轨的御史官员还算是站在国法规章的角度来说的,在宰相议会之上,就算是李敬玄这样和刘仁轨有私怨的,也自恃身份,不会说出太过出格的话,到了朝会之上就不同了。

  大唐官员的退休年龄晚,也就让当年刘仁轨做给事中、谏议大夫官职时候的同僚,还有正在同朝为官的。

  就刘仁轨这个脾气,能交好的同僚才是少数。方今这朝堂之上,便不乏有人觉得,刘仁轨不过是运气好,做了安定公主的老师,又攀附上了天后,才能接替许敬宗的位置出任右相。

  如今做出这等擅专悖逆之事,正是他原形毕露的时候。

  若能将其弹劾下去,虽难免有得罪天后的嫌疑,但又何尝不是去掉了一个竞争的政敌,也讨好了天皇与太子。

  以至于当即就有人跳了出来,振振有词地说道:“刘仁轨此举看似是在救民,实则是在仰仗于二位陛下的信任,败坏当地民风秩序。倘若官员只为获得足够的钱财,便自觉救灾达成,那也未免太过儿戏。”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对他做出惩处了?”

  “这是自然!”这人斩钉截铁答道。

  可他这四字刚一出口他便陡然意识到,方才的那句问话,并不来自于上方两位陛下之中的任何一位,而是……

  而是来自于含元殿外。

  还是一个,对在场官员来说相当熟悉的女声。

  当他愕然转头朝着大殿正门的方向望去之时,就见安定公主正自那头大步而来,面上一派凌厉肃穆的神色。

  长安飞雪落了一层在她的发间与大氅之上,却并未掩盖住其下烈焰如火的颜色,只让人更觉她气场惊人。她的下一句话也已紧随而来。

  “那好!”她站定于殿中,朝着出声之人看去,语气如刀,“老师离京之前,我曾亲自相送,送他御赐宝剑一把,请他若觉自己当行公道事便切莫犹豫,凡事以我大唐万民性命为先。”

  “若要论右相之罪,不如先论一论我的罪!”

第215章

  问罪?问谁的罪?

  在李清月话音落定的那一刻, 还有不少人未能从她的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宣告里回过神来。

  直到她叩拜于御前,向天皇天后告罪上朝晚来的时候,那方才突遭一通劈头盖脸质问的官员方才回过神来, 自己这出看似抢先的发难,竟是直接撞到了一块铁板之上。

  安定公主突然回来了,还显然是要为她的老师撑腰!

  一时之间, 朝堂之中陷入了一片沉寂。或许就在此刻,殿外的飞雪风吹之声还要更占上风。

  但这等仿佛无声对峙的景象, 总还是要有人来打破的。

  上首的李治先开了口:“安定,朝堂不是军营, 莫要在此胡闹, 何来什么欲问刘仁轨之罪,便先问你的罪。”

  李清月的那番话说出来确实气势斐然,但简直像是来砸场子的, 不是来商议朝政要务的。

  偏偏这句天子的“警告”分毫也没让她有所露怯,反而只见她目光中自有一番少年人的据理力争, 激昂进取之意。

  “请陛下明鉴,我并未在此胡闹, 不过是据实以告而已。既要商议右相所为到底是否合乎律令,哪怕他官居中书令,也该当从头到尾彻查个清楚,以防从中还有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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