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瑞鹤雪(1 / 2)

  “……你下山去吧。”

  然而,当内心狂喜的俞博达飞奔下山,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鱼翠花时。等着他的,却不再是那个会托着下巴一脸崇拜地朝自己眨眼睛、嗔骂自己流氓的农家姑娘,而是一具肝脑涂地、死相惨怖的冰凉尸骸。

  之后的事情便如秦徵所言,俞博达抱着鱼翠花尸首跪了三天三夜,他以为是掌门假意应允借以放松他的警惕,实则却在暗中对鱼翠花痛下杀手,因而他便拎着一柄长剑上了归元峰顶,再之后他便烧炼掉了所有的武籍刀剑,离开了归元峰,离开了陇右。

  俞博达懦弱而苟且地逃了,可他却并没有把自己的心一道带走。他因她而幡然得道名声鹊起,也因而她黯然销魂心已成灰。

  像个缩头乌龟般躲进牛头山中的俞博达,便自此过上了借酒消愁的浑噩生活。

  而时至今日,数十年前的真相才重新大白于天下。得知当年竟是余衍因对自己心存嫉妒顾惮,想挑拨自己与掌门间的关系,因而对鱼翠花痛下杀手后,再一次站在那棵二人相遇的梨花树下,面对着鱼翠花的墓碑时,年逾花甲的俞博达却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是在哭自己的无能翠花的离去?还是哭自己的理想当然以至错怪了掌门?或是哭自己被小人蒙蔽了双眼?

  这场撕心裂肺的悲怆迟来了太久太久。

  黄昏时分,当在鱼翠花的墓碑前颓跪了一整天的俞博达重新站起身来时,今年山脚下的第一场新雪却是不期而至,那雪花飘飘荡荡、洋洋洒洒,柳絮落花般乘着冬风、打着转儿,化为一床鹅毛衾,不偏不倚地遮盖了鱼翠花碑铭上写着的“吾妻鱼氏”四字。

  这漫天飘舞的雪花像极了一朵朵迎风而起的梨瓣。

  当年,也是在这么一场风雪中他们相遇,那个农家姑娘住进了他的心里;而如今的这场大雪却将世间小人物的离合悲欢、恩恩怨怨悉数葬于其下。

  余衍死了;掌门柏修齐重伤昏迷不醒;秦徵敛去了平日里的插科打诨,主动接过了管理复振归元峰之责……那他呢?

  俞博达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已然发麻的手脚,伸手掸了掸衣襟上的雪子,再度俯身冲鱼翠花的墓碑遥遥一拜,而后拎起了一旁的竹篮,一阵“咯哒咯哒”的受惊鸡鸣从中传来。

  他垂垂老矣,茕茕孑立,但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没有忘记带上那两只被他当做宝贝一样的老母鸡——

  一只叫.春花,

  而另一只叫秋月。

  “春花秋月,我们回家咯——”

  老者沙哑的吆喝声透过呼啸着的风雪悠远传来,带上了几分天地之大的苍茫与寂寥。俞博达头也不回地朝归元峰山门外走去,这个拎着两只老母鸡的佝偻滑稽的身影便逐渐隐在了渐大风饕雪虐中,直至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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