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 2)

只待时机成熟,方思阮下令,明教各地势力便揭竿而起,正式开始起义。

此时,各地起义络绎不绝,元军集中打击的几股势力都是自立为王的。像明教底下的这几路起义势力,元廷根本没放在心上,或者可以说是根本顾不上。

周子旺平时严格约束手下,不允许他们扰民,在当地民众遇到困难或遭到元军骚扰时,还主动出手相助。长时间一直如此,当地民众为此都颇为拥护他。

甚至还有稍远一点地方的老百姓得知此事后携家带口地来到这里投奔周子旺。

周子旺俱一一妥善地安置好他们。贤名,因此远播在外。

留了几日,确认无事,方思阮便离去了。

方思阮没有想到她这一路上,尽是遇到老熟人,刚刚离开了周子旺的地界,她便遇上了一支蒙古兵队。

马蹄声哒哒,溅起尘土扬扬。

方思阮仔细望去,这只蒙古兵队为首之人正是王保保。

十年前,她曾答应嫁给他,王保保为此也安排好一切,为她准备了个新身份,达鲁花赤家的小姐。但最后,她却跟随莫声谷逃婚离开。此后,再也没有联系过王保保。

一别经年,王保保面上多了些风霜,与十年前那个潇洒倜傥、鲜衣怒马的汝阳王府小王爷相比,整个人成熟了很多,眉宇之间更是多了一抹坚毅。

此时闪避已是来不及,王保保已经看到了她。既然如此,方思阮就站在了原地没有离开。她知道,王保保一定会拦下她。

以她目前的武功,躲避甚至杀了这队蒙古兵不再话下。但毕竟为首之人是王保保,她欠他一个解释。

在见到方思阮的那一刻,王保保整个人轻而易举地就被击溃。他当即下了马,挥手示意后面的蒙古兵原地休整,死死地盯着她,不敢移开视线。

整整十年……

整整十年了……

他以为自己再无可能见到她了。

王保保心里有很多话要问她,却都阻塞在了喉间,最后只深深道了一句:“你骗了我。”

方思阮凝望着他,淡淡地说道:“你不是也对我有所隐瞒吗?”

王保保闻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惊讶道:“你说什么?”

“当年在中岳神庙时,我们遇见的那群贼和尚,你应该还记得吧。当时,莫......莫七侠最后特意留下了个活口。那个脸上带有刀疤的假和尚为了活命,说出他们一行人都是受人招揽,才去到中岳神庙,杀了原来庙里的和尚取而代之。但正当他要说出幕后主使之时,却又自尽而亡......”

方思阮说到此处,看向王保保的脸上,目光所经之处,如有实质,犹如针扎般刺在了他的脸上。

王保保眸光一闪,神色淡淡,并未反驳。

方思阮继续接下去分析道:

“那刀疤和尚明明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前一秒还跪地求饶,为了活命愿意供出幕后主使之人,后一秒他就自尽而亡。这实在太奇怪了!我当时就百思不得其解。我确认过,当时现场就只有你、我、莫七侠和刀疤和尚,再无其他人。

直到后来,在周子旺那里,你将你身上的玉带钩给了我并且对我说,你父王能够凭借那枚玉带钩确认你的身份。这时,我才恍然大悟。

那个刀疤和尚自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经意间看到了你腰间露出的玉带钩,从这枚玉带钩上认出了你的身份。你当时是故意露给他看的,就是为了警告他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汝阳王府既然招揽人,事先定然会将招揽之人的家世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那刀疤和尚也知道此事,怕自己吐出幕后主使后会连累到自己家人身上。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所以,他才自尽的。

而那枚玉带钩就是你的身份凭证,是你们之间的信物,不止你的父王能够通过玉带钩确认你的身份,连你的属下也是。

可是以你的身份,自然不会与他们那群不值一提的小喽啰打交道。

所以那群贼和尚实际上是受到成昆招揽,投在了成昆的门下。成昆潜入少林寺已久,更是有意谋取少林寺的掌门之位。只是少林寺寺规森严,每收一位弟子都对他的出身来历调查得清清楚楚,根本就隐瞒不了。所以,他就另寻他法,让群江洋大盗顶替外庙和尚身份,再拜他为师。只待时机成熟,成昆一声令下,他们推他上掌门之位。

成昆一直为你们汝阳王府做事,直接受命于你。你是想掌控少林,捣乱我中原武林。你当时虽然没有染指兵事,但其实暗中一直在负责扰乱中原武林的任务。”

王保保略一迟疑道:“阮妹,你是从何处得知......”

方思阮直接打断他,朗声道:“你只须回答我,是与不是。”

王保保不知她是从何处得知此事,但他无法辩驳,方思阮所说的都是他做过的事,他自嘲一笑,承认道:“不错。”

方思阮呼出口气,神情有些微妙,垂下眼眸,又道:“我的确是骗了你,但你也对我多有隐瞒,所以我们两不相欠。”

王保保沉默片刻后再问:“难道我们就再无可能了?”

方思阮回他:“从无。”

王保保能放弃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再指染战事吗?甚至亲眼看着她抗击元廷,将蒙古人赶出汉人江山吗?

或许王保保可以,但扩廓帖木儿肯定做不到。

王保保沉默了,负在背后的手攥紧作拳,手背的青筋凸起。

风飒飒过耳,不知过了多久,王保保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盖过了风声。

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王保保挥了挥手,一个蒙古兵立刻牵着他的坐骑而来。那是一匹没有掺杂一根杂毛,通身雪白的骏马,英姿勃发,神采奕奕。

王保保从蒙古兵手里接过缰绳,又交至方思阮手边。

方思阮没有接,有些不解他此举的意思,疑惑地看向他。

王保保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抚摸着白马的头颅,他淡淡一笑道:“你还记得这匹白马吗?它叫寒星,你十年前就曾骑过它。我记得你当时很喜欢它。我今日就将它送于你。你收下它,往后......往后我不会再来纠缠你……”

寒星极有灵性,像是认出她,打了个响鼻,就轻轻地将头递了过来,希望她如同十年前那般抚摸它的鬃毛和脖颈。

方思阮微微怔住,不肯收下。她想和王保保完完全全地断绝关系,有朝一日,他们总会在战场上相遇。

他们彼此在沉默中无声地对峙着,凝望着彼此眼眸,澄澈地倒映着彼此的身影,但谁也不肯让谁。

两不相欠?

他偏要她欠着他,要她时时刻刻的念着他。

王保保目光沉沉地望着方思阮,似是要将她的面容烙印进自己的心中。

“好!你不要便不要吧!那寒星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用处了。我这边根本用不上它。这畜牲我养了它那么多年,它和你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却一直念了你十年。我要这种坐骑干嘛!来人。”见她一直不肯收,王保保摆摆手。

刚才送马的蒙古兵跑上前,询问道:“小王爷,有何事吩咐?”

“这匹马派不上用处了。”王保保盯着方思阮琥珀色的眼睛,目光一错不错,冷冷命令道,“你去将它拉到一旁杀了。”

方思阮神色微变。

“这......”蒙古兵抬头看了一眼王保保,又看了一眼方思阮,犹豫不决。

王保保怒喝一声:“还不赶紧去。”

蒙古兵不敢多言,去牵寒星。

寒星睁着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方思阮,不明白她为何不愿再抚摸自己,不愿意随蒙古兵离开。

蒙古兵一牵之下居然没有牵动,正要使出更大的力气。

方思阮一把从他手里扯过缰绳,制止住他道:“慢着,我收下。”

王保保微微一笑,复又皱眉质问:“阮妹......如果不是我故意威胁,你竟连匹马都不愿意收下吗?”

方思阮拉着缰绳,望着寒星,没有看王保保,只低声道:“你说过的,我收下马,你就不会再纠缠我。我要走了。”

王保保这一次没有再开口阻拦她,亲眼看着她转身离去,渐渐走远。天色渐暮,远处群山渐渐隐于夜色,她的身影也几乎隐于夜色中。

“我今后不会再插手中原武林之事。”王保保突然在她身后大声喊道。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