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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忽然开口道:“她的身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虽然说的是“你们”,但他的眼睛看向的却是花满楼。

花满楼闻言沉默半晌,沉声道:“但萧月白绝对不可能是她杀的。”

他一直知道思阮有事隐瞒着他,这其中就包括她的真实身份。她绝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采药女,他曾无数次地抚摸过她的柔荑,十指纤纤,肌肤娇嫩,这双手绝不会是一位平日里需要日晒雨淋采药的手。

但他相信,她对他绝对不是虚情假意。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又或者是受到什么人的威胁,所以会隐瞒起这一切不告诉他。

更何况如果她真的存心想要欺骗他的话,就不会把她杀了章瑾的事情告诉他,更不会将那块玉牌交给他来保管。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她已经卷入到了某些危险的漩涡之中。

花满楼的眉头紧皱着,眉宇之间被一股显而易见的忧虑笼罩着。

西门吹雪从未见过这么固执的人,事实摆在面前仍旧不愿意去相信。他本就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不会多去解释,就此沉默不再多说什么。

未等他们找上阎铁珊,就有人向他们递上了请帖,邀请他们晚间到阎府做客。写下这份请帖的是霍天青,珠光宝气阎府的管家。

珠光宝气阎府,

宴会设置在一个水阁里,水阁四面环湖,仅有一座九曲桥连接起水阁与外间。一池菡萏,亭亭玉立,纱幔轻拂,浮香绕水阁。

阎铁珊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面白无须,鹰钩鼻,声音尖细,待人接物间言语却故作粗鲁直爽。

被邀请而来的客人,除了陆小凤三人之外还有阎府的清客苏少卿、关中联里镖局总镖头马行空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水阁四壁皆悬着足有拳头大小的明珠,即便在夜间也亮如白昼。

婢女奴仆沿着九曲桥行至水阁为宾客添菜斟酒,地上躺着八具尸体,皆被一剑刺破了喉咙。他们神色如常,对这一切视若无睹,默不作声地做着自己的事。

方思阮易了容混在婢女中,走至花满楼身后,为他斟上了一杯酒。

阎铁珊端坐不动,神色灰白,叹息似的感慨道:“严立本早就已经死了……”

陆小凤道:“严立本是死了,但阎铁珊却是凭空出现了……”

花满楼的目光落在杯中澄碧的酒上,神色微动。

阎铁珊的声音在颤抖,他嘴唇蠕动道:“我......”

突然,他的声音截然而止,一道白光闪过,他的后心口突然出现了一截剑尖,一本利剑自他的左胸处没入,鲜血涌了出来。他身体滑落的瞬间,珠光灭烛,几十刻明珠四射开来,朝在场的人身上射去。

这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

花满楼忽然一把攥住了那个为他斟酒婢女的手,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寒光剑影,簌簌齐飞,明珠从空中坠落,玎玲作响,明珠落地时都已一分为二。

花满楼伸手在她胸前二穴拂过,为她解开了哑穴,神情温柔道:“思阮......”

方思阮轻咳几声,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易了容,又点了哑穴,与普通婢女无异,至少其他人都没有看出异样来,包括霍天青。

花满楼伸手抚过她的脸颊,精准地捻住一缕发丝为她撩至耳后,微微一笑道:“你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话吗?只要你出现在我身旁,我都能认出你来……”

他虽是个瞎子,却永远会认得出她。

即使她易了容,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是烙印进他骨子里的记忆。

霍天青的神色微变,几乎难以察觉。他的视线落在花满楼的手上,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移开,望向水阁外,冷冷道:“何人来此?”

“是我。”上官丹凤破窗而入望着阎铁珊的尸体,眼中流露出了仇恨和大仇得报后的痛快。

西门望了一眼方思阮,手里的剑嗡嗡作响,剑气,花满楼神色一凛,再次将方思阮护到了身后,却不料他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又转向了上官丹凤,道:”你也用剑?”

上官丹凤不知他是何意,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道:“今后如果被我看见你在用剑,我一定会杀了你。剑,从来不是伤人的暗器,你心不诚。”

上官丹凤涨红了脸,一抹羞恼之色在眼中闪过。

水阁外,雾锁荷塘,风吹起层层轻纱。

陆小凤看了一眼花满楼与方思阮紧握在一起的手,开口道:“丹凤公主,阎铁珊是金鹏王朝的叛臣,你找他要回你们金鹏王朝的财富是理所应该的事情。可你不该抓走我的这一位朋友,逼我们出手。”

上官丹凤闻言神色有些疑惑,不解道:“我虽想请你们来帮我这个忙,但没有掳走过这位姑娘。不信你们可以问这位姑娘,我们之间从未见过。”

霍天青的眼里似有寒光直直地射向了上官丹凤。

浓雾渐起,地板上白茫茫的一片。

方思阮紧靠在花满楼的身后,唇瓣微动,声音弱到仅花满楼一人听得到,她轻声道:“你保存好那块玉牌,小心......”

“思阮!”

花满楼突然失声喊道。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身后的女人便被一阵雾笼罩住全身,她的柔荑从花满楼手中滑走。霎那间,雾消散了,人也不见了。

花满楼心神俱动,正欲追上去,一个人影比他更早消失在了水阁。

西门吹雪握剑追了上去......

雾里两条人影若隐若现,西门吹雪紧随其后。

树林之中,惊风匿于林,落叶似针。一团雾飘浮在空中,似随着风移动,但这速度之快,绝非普通的雾。

一道男人的身影离地前奔,与雾一前一后的追逐着。

雾里人仿佛有意戏耍他,每每西门吹雪落后甚远,就要追不上时,他便停上那么几秒钟。等西门吹雪即将追至身侧时,雾又倏尔轻飘飘地被风吹远了。

不管前路是何,雾要当哪里去,西门吹雪紧跟其后,一路追至崖边。

西门吹雪的眼睛微微发亮,在这一路的追逐中,他浑身已出了一身薄汗,却感到畅快淋漓。崖边风大,衣袍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春寒料峭,他的身体隐隐泛起一股冷意,但通身的血液却仿佛燃烧了起来。

雾中人虽没有用剑,但从他显露出来的身手来看,却实在是位难得一见的高手。

强者从来都是寂寞的。

当强者遇上另一个强者,总期望着争出个第一第二。

暮霭苍茫,黑色的山沉入夜色之中,山峰的一面仿佛被把大刀凌空劈下,整整齐齐地垂直而下。岩岩清峙,壁立千仞[1]。

再往前一步,便是悬崖,深不见底,那团雾游离于悬崖边缘。

西门吹雪与他在悬崖边对峙着。

方思阮从雾里往外望去,西门吹雪的面容犹如一块千年寒冰,眼中却闪着炙热的火苗,他的声音虽然很冷,但可以清晰地听出他的情绪波动着,是一种喜悦与兴奋,与往日不同的他截然不同。

西门吹雪开口问道:“你用不用剑?”

“不用。”雾里人发出了声音,这道声音却不似人声,凭空倚虚地出现,飘飘渺渺的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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