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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贪好美色,更是命令手下人在陈州境内四处搜寻美人,老百姓深受其害。

方思阮微微皱起眉,她隐居大理,不理俗事已久,对于隔壁的大宋也只是略有耳闻,只知道现在的皇帝叫赵祯,还算是个宽厚和善的君主,旁的就再不知晓了,问道:“那当地州府的官员没有向上通报的吗?”

白发老翁闻言摇头叹息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个安乐侯庞昱大有来头,他的父亲是当今太师庞吉,姐姐又是皇上最为宠爱的贵妃,陈州的那些官员又有哪个敢违背他的。因此,此事一直被瞒得严严实实的,可怜我陈州百姓......”

说到最后,他竟悲伤地淌下了两道泪水,似是有感而发。

方思阮微微一怔,缓缓道:“老伯,方才你听见有人进来神情颇为不安,是有人在追你?”

白发老翁一呆,嘴唇翕动,犹豫地摇摇头。

方思阮忽而手一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捏住了白发老翁的左腕,他惊诧不已,正欲挣脱,忽觉一道清凉的气流自少女手中向她左腕渡人,流经四肢百骸,原本身体上酸疼之感一下子,神智也跟着一清。

他瞪圆了眼睛道:“姑娘你......”

方思阮收回了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玉瓶递给他,微微笑道:“老伯,这外伤就需你自己涂药了。”

她刚进庙时就发觉他面色赤红,神情委顿,显然有伤在身。

白发老翁神情惊愕,他自己当了几十年的大夫,自然知道自己的伤势,非一朝一夕能养好的,但眼前少女这么一下就将他的内伤治好了,知晓她非寻常人,当即就要跪拜叩谢。

但他的腿还没来得及弯下去,又有一道暗力往他腰上一托,就再也跪不下去,抬头望去,便见那少女仍旧坐在原地,连一个衣角都不曾碰到他。

少女笑意盈盈道:“你请我吃芋艿,我给你治伤。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

黄土滚滚,尸体散发出阵阵恶臭,沿途而来,满是衣衫褴褛的灾民。

每有陌生车马出现,灾民们仿佛瞬间焕发了生气,一拥而上将马车包围,讨要着食物,即便被马夫挥鞭打骂,也不肯离开,紧追不舍。

直至马车主人不耐烦,从自己牙齿缝里挤出一点铜币,像扔垃圾似的从车窗里扔了出来。又是一顿哄抢,只有“身强体壮”之人才能抢得到,但即便是这“身强体壮”之人也是瘦骨嶙峋的。

确实如黄伯所言,陈州饥荒严重,民不聊生。

方思阮本来想着这安乐侯庞昱就算是什么太师之子、贵妃之弟又如何?纵使是这大宋皇帝,只要他昏庸无道,她跑上一趟将他杀了又如何?

她本欲潜入陈州直接杀了这庞昱,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又被她打消了,官场当中的弯弯绕绕她最清楚不过了。想当年,她也曾与人逐鹿天下,手下群臣后期也有利欲熏心之人。

庞昱现在这个时候一死,他这一辈子担的都是美名。

现在这个大宋皇帝耳根子软,被庞贵妃枕边风一吹,又有庞太师在中间运作,他反而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为陈州赈灾呕心沥血死在岗位上的好官。

庞昱要死。

但在这之前,也要将他的罪孽公布天下。

方思阮为那白发老翁治了伤,得了他信任,他才终于向她吐露实情,他本是陈州城里一个大夫,姓黄名仲明,独女和女婿已逝,只留下了一个外孙女江妍与他相依为命。

两年前,江妍嫁予青梅竹马为妻,两人感情甚笃,黄伯也算了却了一件心事。

不料,江妍却被来赈灾的安乐侯庞昱看中,将她强夺了去,还恶意构陷江妍丈夫强迫民女,欲将之处死。

黄伯也被人看守起来,他好不容易从陈州逃出,就为了前往开封府向包拯告状。

素闻包青天刚正不阿,从不畏惧权贵,这是唯一能够解救他外孙女的办法,他只能搏一搏。

方思阮易了容,重新换成男装,以大理商人的身份踏进了陈州城。城里比城外好上许多,老百姓虽饿得面黄肌瘦的,但衣着整齐,比起城外百姓衣不蔽体的模样好了许多。

她在城里兜了一圈,在城中发现一座行馆,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便知这就是安乐侯庞昱修建的行馆软红堂了。

庞昱设有软红堂,明面上是安乐侯居住的行馆,实则他将强夺而来的女人都藏在了里面。

方思阮在最近的一家客栈住下。

往后两日,她一边派人在城外施粥,为了彻底坐实她富商的身份,她又逛尽了整个陈州城,大笔采买,各类商品似流水般被送至她所住客栈的货物不知几何。

旁人见她大肆挥霍,手中银两始终不见少,也渐渐相信了她伪造的身份。

和店小二熟识了,方思阮自己想定居陈州的理由从他口中套话,得知如今陈州城都是安乐侯庞昱做主,府衙形同虚设。

想要做生意,还需先打通安乐侯这层关系。

安乐侯平日里经常到这家客栈里消费。

这日,他领着手下刚到二楼雅间坐下,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响,而后又是一阵寂静,心生好奇,站起身来,推窗望去,只见一绿衣少女云鬓浸墨,眉若远黛眼似水杏,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容色之倾城,几欲动人心魄。

正是她引起这场喧嚣。

此刻,楼下众人紧紧盯着她,一时间竟都忘却了呼吸。

一道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方思阮回望过去,二楼的雅间里一个华服男子正怔怔凝望着她。

那男子长得面容白皙,丰神俊朗,形容举止文雅中却又透露出几分上位者的贵气与傲慢,明明一副好相貌,浸淫酒色已久,眼下泛青。

方思阮知他就是庞昱,见鱼已上钩,蹙着眉,面上好似凝着一层冰霜,瞪了他一眼后就往客栈外走去。

庞昱霎时间呆在了原地,直愣愣地望着那少女的背影,双眼一眨不眨,仿佛魂儿也跟着那少女离去。

过了好半晌,沉默才被打破,寂静无声的大堂一下子沸腾起来,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

庞昱身旁的手下人,他能爬到这个位置,极有眼色,只一眼就揣测到了庞昱的意思,伸手找来店小二,扔了几个铜板过去,小声问道:“那女子是何人?之前怎么没在附近看见过?”

店小二道:“最近店里来了个大理来的富商,那位夫人正是他的妻子。”

“夫人?”庞昱回过神来,转过头来,轻声道,“她已嫁了人?”

店小二见庞昱亲口问他,这是他第一次距离安乐侯那么近,紧张地口不能言。

庞昱手下人伸出扇子在他头上一敲,寒声道:“侯爷问你话,还不快回答?”

店小二慌忙点头称是,又道那大理商人昨日刚刚将他夫人接来了陈州,是以大伙都没有见过。

“大理......大理来的商人......”庞昱垂眸思索片刻,忽然道:“之前是不是有个大理商人来软红堂递过名帖?”

庞昱这时才想起有这么一出,但当时他眼里心里都是江妍,哪管得上区区一个小商人?

第69章 逗猫日常(4)

庞昱别的并未多说,他身旁的石荣窥他神色已经心领意会,经他穿针引线举办一场宴席,邀请陈州城内的商人,方思阮也在其内。

是夜,软红堂内轩牖四展,明月珠壁,相互辉映间堂内灯火迷离。堂中央立着一座彩色纹缎装饰而成的牌子,中有一圆孔。

堂侧琴师拨弄琴弦,丝竹之音声声入耳,十六个身着四色罗绣宽衫的舞姬踏入堂内,一阵馥郁的芳香伴随着衣风袭来,腰间银带似流水。

领头的两个舞姬手执竹杆子,后面两人分别执花、执笔,剩余十二个舞姬则分作两排站立。鼓声起,十二个面容姣好的舞姬伴着鼓点起舞,轮番往着圆孔中抛着绣球,和舞而歌,歌声曼妙动人。

两旁的侍女频频添酒,觥筹交错间,绣球在空中起起落落。

主位的庞昱指节似有若无地敲打着桌面,漫不经心地看着这支抛球乐舞,眼中渐渐涌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席间的石荣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神色,见此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向堂中起舞的一个舞姬递了个眼神。

那女郎接到这一眼色,脚步微顿,起身旋转间右脚一扭,手中的绣球便脱手而出,直往方思阮怀里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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