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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宗案件看似已经确定了凶手,但每一个凶手的背后,又藏着一个若隐若现的阴影。
——仿佛提着细线的木偶师,连环凶手之上,还有一个连环凶犯,无声地操纵着这一切。
“假设,这个操纵者真的存在,那么这些案子绝对不是他的第一次,你知道为什么吗?屯田大叔?
会议室内
雾岛羽香歪了歪头,如同一只漂亮又无害的幼猫,可爱地转过脸‘望’来。
少女的唇角弯起,脸上的笑容温和如春风,然而她道出口的话语却浸透着冰凉,冷淡而直接,毫无一丝委婉温柔可言。
“答案是,他忍不住。”
“他渴求的快感不会让他的冷静期维持太久,这是他需要宣泄的情绪,和想要满足的欲望。”
在那之后,雾岛羽香就让花袋做了一点调查工作。
搜索的范围很简单——
这个不明嫌犯喜欢引人注目,又喜欢救世主式地、高高在上地操纵案件。
这意味着他插手的案情绝不可能悄然无声,他喜欢看犯人挣扎,同样享受媒体的关注和追捧。
另外,考虑到冷静期,案件日期缩短在半年内。
而案件的凶手无一例外,最终都以各式各样悲惨、悲壮的结局‘谢幕’。
在圈定这些范围后,还真的被田山花袋找到了不少案例。
只不过案件的发生地不是在日本,而是英国伦敦。
“医疗纷争案、境外偷渡案、器官移植案……每一宗案件的凶手都有令人动容的故事,而每一个凶手,又都在镜头和警枪前自杀了。”
“对了,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雾岛羽香提问。
“是什么?”
屯田五目须平静地回答,声线中透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至少在电话另一头的田山花袋听来,这位横滨警局的局长先生语气没有任何问题。
但如果现场有第三个人在的话,他就会看见,屯田五目须的眼睛已经完全不去看投影上的资料了。
他不关心案情,也不关心罪犯,目光只是一动不动地落在雾岛羽香的脸上。
男人的眸光微动,带着一种评判一般的高高在上。
明亮的灯光下,雾岛羽香坐在宽大的靠椅里。
她保持着双手搭在膝盖上的放松姿态,纤细的身形在椅背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瘦弱。她的咽喉脆弱,苍白的脖颈一拧就断。
但侦探向来不在意这些,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最有趣的是,这几宗案件,都发生在伦敦大都市警察厅的负责范畴内。另外,花袋在伦敦警局的系统里,还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加密方式。”
“加密方式?”
屯田五目须挑起眉,好奇地问道,“这也能成为线索吗?”
“不错的问题。”
嘴上评价着‘不错’,然而实际上,雾岛羽香却笑了起来,就像对方问了一个极度愚蠢的问题一样,
“知道吗,加密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技能,但归根到底,它是数学的过程。换句话说,这是一种人为处理的过程,其中的技巧能显示出使用者师从何处”(①)
“而我恰好知道,这个加密方式是从哪儿来的。”
说话间,雾岛羽香眨了一下眼睛。
她黯淡的红瞳映着室内明亮的光线,无焦距的目光羽毛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男人的方向。
在迎上对方视线的瞬间,少女倏地弯起眼角,笃定了吐出了一个世界顶尖院校的名称,
“HARVARD,对吗?”
“业内有一个说法,如果你的数学足够好,好到可以进HARVARD,你可以上一门叫做数学15的课程,再高级一点,就可以上数学25。”(①)
“但如果你是最顶尖的,就可以上数学55,高级微积分和线性代数优等班。”(①)
当然,作为代价,这一类毕业生通常会直接受雇于政府。因为他们在任何一个地方工作,都很危险。(①)
“对了,说到这个——”
雾岛羽香的叙述突然停住,她像是纯粹出于好奇,开口问道,
“花袋,那位预告犯先生在英国进修以前,毕业于哪里,参加的数学课程到第几阶段了?”
【“HARVARD,但中途退学了,课程到数学15。”】
电话另一头,田山花袋扫了眼屏幕上的信息,迅速说道。
截至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某个大小姐和他商量的计划内。
每一步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田山花袋却抿紧了嘴唇,他的脸色严肃,心脏也跟着越跳越快。
明明一切如常,但青年就是感到不对劲。
不对劲。
……有哪里,不对劲。
出租屋内,田山花袋皱紧眉头,目光不停地在手机上徘徊,想要拨通中原中也的电话。
但出于对自家侦探的信任,他在斟酌了许久后,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想法。
而与此同时,警局会议室内,雾岛羽香的推理也进行到了尾声。
“那么,截至目前为止,屯田大叔,我们都知道了不明嫌犯哪些信息呢?”
雾岛羽香开口问道,贴心得仿佛有问必答的天使侦探。
“你知道了什么呢?”
屯田五目须配合地说道,同样听话得仿佛上进乖巧的好学生。
然而室内的气氛,已经彻底和‘友好’没有关系了。
此刻,屯田五目须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
墙面投影的光线从侧面照下,把男人笼罩在其中,使对方的脸颊一半隐匿于暗中,又一半暴露在阳光下,透着一股让人心惊肉跳的不安。
雾岛羽香抬起手,身体前倾,将手肘置于桌上。
少女将纤细的十指交叉,置于自己的下颚,她的姿态依旧放松,唇角甚至悠然地勾起,露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答案依然很简单。”
雾岛羽香开口说道。
少女干净的音色在空气中晕染开,仿佛一颗颗溅落的珍珠,在空气中敲击出漂亮的音调,利落而动听。
然而她所道出的侧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又直接精准得可怕,一脚踏在了犯人的神经最敏感的位置,一步步紧逼。
“不明嫌犯的年龄在二十二岁到三十岁之间,男性。他自大、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比所有人都聪明,却被高等院校的最顶尖课程拒之于门外,这让他异常恼火。”
“他有自恋和妄想型人格紊乱,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绝不承认失败。他没有朋友,喜欢从事高挑战性的工作以证明自己的优秀。”
“而有趣的是,他看似得到了最辉煌的人生,但依旧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所以他追求刺激、权利和尊重。”
“他寻求凌驾于生死之上的快感,甚至是救世主一样的力量。而操纵他人犯罪,恰好能满足他这一点,是他一切行动的根源和动机。”
“他自诩【犯罪咨询大师】,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介连环凶手。”
“而所有连环凶手,都有一个共性——”
“他们的试图回味,因此越发着迷杀戮。有些喜欢从受害者身上拿走某种物品作为【胜利物】,有些喜欢返回弃尸地点,感受尸体,而还有一些……”(①)
雾岛羽香说到这,停顿了片刻。
她的指节曲起在桌面轻轻一敲,发出‘扣扣’的清脆声,仿佛法庭落下的槌音,令人浑身一颤。
“而有一些,则喜欢加入其中,亲自注视案件的进度和发展。”
“他喜欢并且发自内心的享受这个过程,与此同时,也享受毁掉‘正义一方’的过程。”
——就像半年前,伦敦都市警察厅的局长。
那个时候,除了自杀的犯人之外,这位局长在结案的第三天,也吞弹自杀了。
原因很简单,那位局长猜出了真正的幕后凶手是谁,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证据、没有证人。
连唯一作为知情人和受害者的凶手,也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无法面对这一切。
守护城市的安全是他的责任,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罪魁祸首,无罪一身轻地站在阳光下,甚至微笑地对他问好。
于是就在结案的第三天,那位局长看着不明嫌犯离开的背影,回到办公室开枪自杀了。
而现在,不明嫌犯打算把同样的事情,再一模一样地在武装侦探社身上重演一遍。
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
答案依旧很简单——
“不明嫌犯的动机,从一开始就告诉了横滨警方,【难得的假期】,对吗?”
“这三起案件和武装侦探社,就是不明嫌犯的度假游戏。”
雾岛羽香说着侧过脸,朝着另一头的屯田五目须扬起下颚,声音透着冰冷的攻击性,
“我有说错吗,屯田大叔,又或者,我该称呼你为——”
“套着警察外皮的卑鄙之徒,连第一所大学都没读完的京极柊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