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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隐藏的悲痛,以及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愤怒。
“大小姐,那个律师,也是当初福利院儿童的一员吧。”
中原中也抱着怀中的红瞳幼猫,和与谢野晶子离开镰仓警局。
“还有这些媒体记者。”
与谢野晶子扫了一眼拥挤在门口的记者。
此刻,他们正一边调试镜头,一边指挥着转播车就位,只等着‘主角’登场,开启一连串质问。
“来得这么及时,估计是早有准备。”
事实证明,有马雅彦一行人织就的关系网,比想象中的更加庞大。
现在,那些曾经涉案的、保持沉默的居民,就像是黏在蛛网上的猎物。一旦过了今天,他们恐怕要一辈子活在流言和人们看恶心怪物的噩梦里。
二人一猫默契地避开门口的媒体,踩着石阶往外走。
侦探社开来的车辆就停在前方,福泽谕吉和另一只名侦探猫猫已经等在了旁边。
听到动静时,乱步猫转过头,对伙伴挥了挥毛茸茸的猫爪。
“喵!”
【太慢了!国木田他们已经准备好晚饭,就等我们回去了!】
拜那个有马雅彦的疯□□作所赐,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侦探社众人都不想看到一点和镰仓有关的食物。
太糟心了,他们宁可饿着肚子,连夜开车回横滨!
嗯,就是苦了某个‘休假中’的屯田局长。
在知道武装侦探社准备离开时,他一把攥住羽香猫猫的爪子、哦,这个他不敢。
屯田局长一把攥住旁边的餐巾纸盒,就差声泪俱下,
“拜托了!中原君,与谢野小姐。”
“咱们说好了,一定要记得给我寄泡面啊!还有矿泉水!”
他好饿!
但他是一口也不敢吃这里的东西了!
一旁的特殊调查班负责人经过,默默跟着补充一句,
“不嫌麻烦的话,请务必算上我们的份。”
“这是三系兄弟们筹集的委托费用。泡面的口味随意,只要别带‘肉’字就行,请加一点卤蛋,火腿肠……火腿肠就不必了。”
“嗯嗯嗯!!”
作为背景板,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站成一列。
他们跟话剧排练似地,集体划一地连连点头,两眼闪烁着诚挚又不失渴望的光芒。
中原中也:“……”
与谢野晶子:“……”
这大概是武装侦探社营业以来,接到过的最朴素、简单的委托了。
行吧,谁让他们先有求于人。
这一次,神奈川的警察们也算是遭遇无妄之灾。
彼时,侦探社的众人驾车离开镰仓时,天色恰好渐晚。
夜风习习吹过,深色的夜幕上,不知何时已然落满皎洁的星斗。远远的,还能听到湖心鸟居的方向,隐约传来烟火腾空的哨鸣。
明亮的烟花升空,一瞬在天际炸开,漂亮得仿佛七月璀璨的流火星辰。
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曾隐藏了怎样肮脏的过往。
而当它们被揭开时,又会引来怎样纷飞的流言,和众人看恶心怪物的声讨目光。
在车辆即将驶离森林前,鬼使神差间,与谢野晶子突然回头探出窗户,最后眺望了一眼漫天星辰下的城市。
恰好此时,有像是流星的烟花火光在夜空划过。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与谢野晶子突然想起了三木事务员曾经说过的,关于星星模型的故事。
年轻的王子为了赢得浪漫的爱情,为美丽的少女拼起一颗碎裂的流星。
而昔日镰仓福利院的儿童们,选择毁掉头顶的星空。
恐怕对他们来说,这个城市早就比噩梦更加可怕。
如果硬要说,里面还有什么值得保护的话——
“小羽,乱步。”
行驶的车内,与谢野晶子望着远处的烟花,突然说道,
“如果有马祐司没有死,有马雅彦他们真的会保持沉默,放过那些仇人吗?”
羽香猫和乱步猫闻言抬起头,看向车窗边的与谢野晶子。
短暂的静默后,乱步猫率先开口。
它的猫爪按在车椅的坐垫上,有节奏地拍了拍,轻声‘喵’了一句。
福泽谕吉默契地担任猫猫翻译员。
【很可惜,神奈川警方在有马雅彦的旅馆里,搜罗出了大量毒.药。】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毒.药,都是给那些居民准备的。再过不久,就是町田保创办的‘问题儿童治疗机构’的开业典礼,江之岛旅馆承接了宴会上的食物。】
届时,但凡参加开业庆典的居民,一个也逃不掉。
“咪。”
羽香猫从自家助手的怀里仰起头,接上乱步猫的推理,继续补充道,
【至于有马祐司……记得吗,有马雅彦曾对社长说过——】
【“……没有他们了,你该喊‘它们’。它们和佑司相处得很好,已经转变为合格的家人,相信再过不久,乱步先生和雾岛小姐,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换句话说,那个时候,有马雅彦根本没打算说出有马祐司的位置。】
【那些毒药不止是给居民准备的,他也给他自己,包括昔日的每一个同伴在内,都准备了一份。】
【在他们的原计划中,所有人都会在最后服毒自杀,只留下有马祐司。】
但这在昔日的儿童们看来,这并不是抛弃,而是祝福。
有马祐司是最「干净」的。
双手不曾染血,不曾参与到肮脏的计划里。
他们的弟弟,会带着所有人的祝福,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为了这一天,他们为有马祐司‘领养’了足够多的【家人】。
那些律师、居酒屋的夫妻、聚集在镰仓警局门口的媒体……都是为有马祐司准备的。
那是他们,留给弟弟的退路。
它保证有马祐司拥有家人、拥有金钱和房屋、不至于流浪街头。
而在他们集体死亡后,过去事件的所有知情人也尽数死亡,自然不会有人再去找有马祐司的麻烦。
至于唯一知道真相的武装侦探社——
“我们会成为有马祐司的【保护者】。”
中原中也开口,钴蓝色的眼瞳闪过一道冷光,
“那个动物异能力,有一个致命的「后遗症」。”
“时间拖得越久,被转化成动物的人类,就会逐渐被侵蚀,最终彻底被同化……那些笼子里的‘动物’,就是证据。”
在一开始被关进笼子的时候,他们还是披着动物外皮的人类。
而现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毫无‘人’的光彩。
即使解除了异能力,恐怕也只是换一种姿态,是披着人类皮囊的动物。
这才是那个异能力,真正恶毒的地方。
如果以上这些也发生在江户川和雾岛的身上,届时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按照有马雅彦的计划,到那个时候,无论他们有多么愤怒,多么生气,都不得不想办法保全有马祐司的性命,以及他之后的生活无忧。
因为,他们的侦探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猫’。
而有马祐司,则是他们侦探的饲主、家人。
他们别无选择。
与谢野晶子:“……”
电话另一头的国木田独步:“……”
【“F*武侦粗话*!这也太恶毒了吧?!”】
出租屋内,田山花袋忍不住用力拍桌,飙出一串优美的横滨话,
【“这和强买强卖的盗匪行径有什么差别?就他们的弟弟是个宝……”】
田山花袋还想破口大骂,但他又很快想起有马祐司的结局……
最终,某个心软的黑客青年喉咙一梗,又硬生生地憋住,把到嘴边的优美横滨话咽了回去。
徒留自己在那双臂环胸生闷气,眉头皱得能夹死路过的苍蝇。
而有的时候,世间又是如此奇妙。
有马雅彦一行人机关算尽,却唯独忽略了侦探社的能力,也忽略了有马佑司真正的心愿。
都说‘自食恶果’。
对于有马雅彦他们来说,失去唯一想要守护的家人,下半辈子所有的时间,都将在和仇人的无尽拉扯、对峙中度过——
这对于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食恶果’?
但不管怎么样,这桩糟糕的镰仓之行,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比起有马雅彦和那些居民的后续,或者是跟踪狂一样的【二十面相】,侦探社的众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需要优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