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1(2 / 2)

“这种事,少和女同学聊。”

不知如何答复,严老只说了这一句,然后又开始讲起他那些枯燥乏味的事。

花雨柔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苏白,“小白,天葵是什么啊?”

重新坐回座位,苏白讲解道,“‘天’是言其来源于先天,‘癸’是言其本质属天干中的癸水,乃是阳中之阴的意思。明代医者张景岳说:夫癸者,天之水,干名也。故天癸者,言天一之阴气耳。气化为水,因名天癸其在人身,是谓元阴,亦曰元气。所以,天葵是指女子的月经,或者用现代的人来说就是大姨妈。”

顿时,一道绯红从少女白皙的脖颈一路涨到了脸颊,直至通红。

“嘉靖帝究竟什么人啊?怎么能吃那样恶心的东西。”

花雨柔光是听着就觉得羞怯不已,小脸掩在了双臂之中,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

苏白倒是并未觉得有何不对。

他倏地想起了一缕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过往。

那个被后人议论万千的皇帝。

在某个年月,也曾在六必居里,与自己把灯夜谈。

想起那日对方发自肺腑的言语,披头散发的痴狂模样,不由怅然地叹了口气,“有求皆苦。为了追求长生,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下课的时候,让苏白没有想到的是,严老居然单独将他叫了出去。

“研究历史,需读正史,多看看那些名人的功过荣辱,对当时社会百姓的贡献与否。少专注那些或许有趣,实则却上不了台面的闲事。”

教室外面,严老以一副教导的口吻说道。

苏白摸了摸后脑勺,颇为无语道,“严老,这大事小事都是人做的,怎么就还分个高低了呢?”

“那你能再说说嘉靖帝的其他事迹吗?还是说你单独就对他为求长生,食天葵这种事感兴趣?”严老有些薄怒,已经很久没有学生反驳自己的意见了。

“这个还真不知。”苏白摇头,不愿花头绪去回忆过往。

“竖子,不足为道。”

对此,严老很是失望,本以为是个对历史颇有研究的学生,说不定还能聊上几句,但原来也是个只关注些野史趣闻的家伙。

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没聊下去的必要,严老转身就走。

看着对方的背影,苏白突然多说了句,“严老,我这有句话想多说一句。”

“什么?”严老停了脚步。

苏白拱手一笑,道,“云在青天水在瓶。”

“嗯?”严老皱眉,一时间颇为不解。

关于这句话有很多解读,一是嘉靖帝很喜爱这句青词,算得上是贴合嘉靖帝的一件事;二是这句话原文出自唐代诗人李翱的《赠药山高僧惟俨(其一)》。

“这学生不是说他不知道嘉靖帝的其他事迹了吗?”严老有些奇怪,又多想了一下。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严老自然是知道这句诗的,认真地琢磨起来。

“这句话……”

原本并不在意的双眼逐渐有了亮光,自言自语了起来,“云在天空,水在瓶中正如眼横鼻竖一般,实则都是事物的本来面目,没有什么区别?”

以往并没怎么注意,此刻细细端倪,却是得到了些别样的感受。

回想起自己方才对苏白所教导的,研究历史需着重关注大事,莫将注意力放在那些闲云野史之上。

严老更觉着这是对方与自己打得机锋(注:1)。

“这学生想用这句话告诉我,无论何样的事从本质上来讲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组成历史人物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莫名感觉一阵口干舌燥,严老想要咽下口水。

猛然间,他想起了自己师长九十大寿上曾语重心长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小严啊,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无论学识还是品行都挑不出什么缺点了。但还有一点,你却做得不够,那就是格局。你的格局,有些窄了……”

当时严老将这句话铭记在了脑子里,此后为了扩宽自己的眼界,甚至开始钻研国外的名著,放眼人文美学,但大多是些极其重要的大事件,很少关注那些细碎的方面。

每每见到师长时,说起此事,对方也始终摇头不语,似是失望。

作为一个学者,严老不注重金钱地位,反而对学识、心境有一种痴迷的追求。

此刻,回想起师长的教育,再细细品读苏白送给自己的那句话,严老忽的有种茅塞顿开的感悟。

格局?难道这才是自己师长想对自己说的话不成?

他猛地抬头,却见苏白已经没了踪影,不由懊悔,连忙快步重新返回了教室。

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先前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

“严老,有什么事吗?”

见到对方折而复返,张晨宇殷勤地走了上去,问道。

咳嗽一声,严老平静了下来,缓缓道,“刚才那个课堂上聊天的学生呢?”

张晨宇心中一喜,只道是对方记恨上了苏白,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叫苏白,从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没有礼节是这样,严老别往心里去。”

“谬论!”

未曾想,严老居然面色一板。

张晨宇怔在原地,满脸都是错愕。

“对方怎可能不懂礼节?我只问你,现在他人去了哪里?”

严老不喜地看着眼前这个张晨宇,这才想起,先课堂里也是他故意添油加醋诬蔑苏白,此子心性实在卑劣!

张晨宇此刻都蒙了,哪里猜得到其他,只愣愣地答道,“他他好像离开学校了。”

“算了,问你也是没用,夏虫不可语冰。”

严老不愿和张晨宇交谈下去,回想起方才那事又止不住地自嘲失笑,“云在青天水在瓶呵,亏得老夫还一副授人之师的姿态,怕是早在心底被其给看低了吧。”

未曾想,以自己的身份居然是被学生给教育了。

严老拂袖离开,只留下瞠目结舌的张晨宇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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