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54(2 / 2)

十九另一只胳膊从少年的腋下伸出,在他肘上一托,那匕首便失去了准头,“扑嗤”一声,扎进自己腹部。

与此同时,十九四肢发力,一锁一扭,又是“咔嚓”声响,最后那个少年先是脑袋一软,接着身子便像抽了气的麻袋,在十九的压迫之下轰然倒地。

十三也满身是血地仰面摔倒。

“十三,十三。”十九手脚齐用地爬了过去。

十三腹部涌出的鲜血浸透了捆在腰间的衣服,他面色如纸,气如游丝,血淋淋的手里还紧紧抓着敌人的匕首,锋利的刀锋依然切入皮肉深及指骨。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十三虚弱地用那只打碎那人头骨的手摸了摸十九的手,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十一岁的十九看着满地的尸体,无声地哭了起来。

“十三,别死!”

二十个同类,分成两组对决,谁先杀死对方十人,谁就能活下来。这是组织训练新人的一贯的法则,每一个的生存机会,都代表着无数个杀戮的开始。

从记事时起,十九和十三就艰难地为了活着而挣扎求存。

五岁时,几百个小孩关在一个山洞里,每天只有供应一百个面包,五百个小孩开始为抢这一百个面包拉帮结派大打出手,一个月过后,只有五十个小孩活了下来。

十三和十九就是那活下来的五十个小孩的编号,十三和十九就是靠着最后合力抢了几个面包,支撑到最后。

七岁时,经过两年的残酷训练,五十个小孩被扔到西伯利亚丛林,自生自灭一个星期,十三和十九赶在最后一刻登上了前来接应的刀疤的飞机,有二十个人永远也没有走出那片丛林。

九岁时,三十个人又变成了二十人,有十个人在经受不住魔鬼般的训练与你死我活的对练中,一个个悄然无声地死去。

现在,最后的二十个人也全死了,互相死在二十上个人的手上,只有她和十三还活着。

几百个人,只活下来两人!

十三伤痕累累,她却一滴血都不曾流过。

残阳如血,大地如血,似乎万物都如血。

风吹草低,草浪连天,没有牛羊,只有两个孤独而瘦弱的人影,疲惫而倔强地挣扎在比他们还高的草丛里。

远处,有狼在山岗上长啸,宣示它们的领地。

十三睁开眼,满眼冰天雪地。

西伯利亚,即使已经三月,依然看不到春天来临的痕迹。

高处是裸露的岩石坚挺,低处是高大的云杉耸立,皑皑白雪把山顶积成坚冰,山谷里的冻土也许已经在暗暗消融,但脚下的乌利别亚河还是沉睡在冰封之下。

望远镜里,远处,几只雪狼正在围猎一只西伯利亚驼鹿,更远处的河谷里,一只棕熊正缓慢地从一棵挂着蜂巢的树上光溜溜地滑下来,显然是偷嘴不成。

望远镜后是一双锐利而年轻的眼睛,年轻得瞳仁还泛着一层隐隐的青色,像一颗没有长熟的紫葡萄。

放下望远镜,露出一张还带着三分稚气的脸,却有着经验丰富的猎人一样的眼神,一件暗色的冲锋衣,让他完全融合在黑白相间的山石积雪之间。

数了数手上腕上的铁环——八个,还差最后一个,他就能完成猎杀任务,然后离开这空无一人却危机四伏的鬼地方。

张了张嘴,他想对自己笑一笑,然后说声“不错”,却发现脸跟远处河谷里的河水一样冻成一块坚冰,喉咙里也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从最冷的时候被人空投到西伯利亚,到现在冰雪开始消融,整整三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既没有对象,也害怕一说话就暴露自己。

他记得他的第一个猎物就是在受不了那种让人发疯的寂寞后对着群峰丛林大吼“有人吗”后被他发现一路跟踪追杀在一棵枯死的落叶松下,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弄出足以被人发现的声响——虽然整个世界看起来都没有人,却保不准另一个捕猎者正候在某个角落等着另一个人露出踪迹。

收起望远镜,从潜伏的岩石下站了起来——对面那片山林似乎有人。

雪狼善夜间活动而不长于白天猎食,冬眠的棕熊也被提前惊醒了出来觅食——只有人类的打扰才会让荒野的动物们在这么严酷的自然环境下显得不同寻常。

要到达那片山林,就要下山,涉过河谷,穿过被积雪覆盖的草甸,进入对面密密实实的云杉林。

他爬上一棵高大的西伯利亚岩松,沿着伸向悬崖的粗大的横枝一步一步向走,等到松枝快要支撑不住他的重量的时候,一跃而下,抓住一棵悬崖边上的小云杉梢尖。云杉像一根弹簧一样弯向悬崖,坠向深不见底的深渊,然后韧性使它又弹起。他等树梢回弹到力度最大时双手一松脱离树梢,借着那一弹之力,如飞鸟般跃向悬崖对面的岩壁,像只壁虎一样紧紧地攀附在黑色的石壁上。

他迅速翻转身子,背靠着石壁——绝不能让后背空无一物,因为那样随时都有可能飞来一颗子弹或是刺来一把匕首——几乎同时,他有一种被瞄准镜锁定的感觉,急忙手脚并用,如猿猴般在那道山壁上攀爬。

“砰”——

就在他翻过山脊藏身于一块大石之后的时候,一颗子弹射在他刚刚离手的攀附位置,那个坚硬的石壁被生生地打出一个拳头般的大洞。

近距离狙击,直线距离绝对不超过二百米!

四溅的碎石击打在他的手背上,痛得整只手臂都几乎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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