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糖(2 / 2)

  他像一只得到安慰的受伤小兽,发出低低的喉音,先是侧脸,然后是鼻子,他不断蹭着我的手心,我感受睫毛划过指腹微痒的触感,感觉那从昨天开始便惶然恐惧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明明受伤的是他,我却如困兽般难以自控,额角突突跳动,心口沉闷,难以呼吸。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昏暗,乌云压得很低,沈梅枝的院子不大,我听见院外的药炉咕噜声,仆侍们走动的声响,但此刻,我跪在他的身前,他的脸紧贴着我的手心,那么烫,他行动间头发摩挲被褥的声响细细簌簌,有一滴雨从屋檐落下,轻轻打在他身后的窗台上。

  我突然觉得力竭,俯下身,额头抵住他的被褥,我感受着冬雨后空气中苍兰混着泥土的冰冷气息,感受着他虚弱但平稳的呼吸。

  上天怜我。

  …上天怜我。

  他慢慢坐起来,但依旧把我的手搂在怀里,他看看我,又低头看我的手,他的嘴唇依旧没什么颜色,头发乱乱地落在额头上,他半倚在榻上,垂着眸子看我。

  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像蒙着一层雾气,但当我和他对视时,那深沉的雾帘仿佛散开一些,露出它原本澄澈的底色。

  见我看他,他下意识移开视线,但又慢慢转回来,安静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他抿着嘴笑起来,很浅,嘴角小幅度地勾起,我去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他从前的样子。

  “初七,”他轻轻捏着我的手指,低声唤我,“…不冷了。”

  我的视线转回他的手腕,他的腕骨细,手上也没多少肉,跟我的手放在一起就像能被整个盖住一般,他的手心温暖发烫,此刻正紧紧抱着我的手腕。

  …原来刚才是在帮我暖手吗。

  自己才刚活过来多久,脑袋瓜就有这么多心思。

  我起身,在榻边坐下,他呆呆地仰头看我,依旧把我的手臂搂着,其实他的力道很小,我想挣脱简直轻而易举,但我看着他能说能动能认人只觉得悬着的心落下,他想抱便让他抱。

  他的头发顺着肩头落下,他好像觉得被子盖得很舒服,又把我的手掖进去。

  “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摸了摸他的头顶,他不安地动了动,乖顺地低着头,过了好半晌,我才听见他小声地嗫嚅。

  “在家的时候,就知道。”

  北国已经把定北王府摸得这么清楚了?我无所谓地看向窗外,北国人的下作手段是惯有的,并不稀奇。

  他安静地躺在榻上,余光却时不时看向门外,他似乎打心底惧怕有人看到他盖着被子还躺着,他还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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