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墙(1 / 2)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当我的额头抵上他湿漉漉的额发时,我确实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呼吸,他在梦中沉寂,又在梦里发抖。

  沈梅枝说他神思迷惘,我至今仍不肯相信,或许他只是饿得糊涂、疼到呆滞,等我们出去了,他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他倚着墙,稚弱卑顺,我塌下肩背,左手撑着地面,右手摸上他的侧脸,他的脸也冰冷潮湿,火折子被我吹灭,我握住他的后颈,不同于他每每把脸埋进我的肩颈,在这安静的水牢里,我将头倚上他的肩窝,我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清幽的青草芬芳,夹杂着浓郁的花香和雨味泥土味。

  乖乖,不要怕。

  我转头看向他,黑暗中我只能看见他模糊的侧脸,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睡吧,好好睡一觉,再醒来,就逃出来了,以后再也不吃这样的苦了。

  我听见外面的声音,极低的鞭炮声,今日是腊月二十六,新年的预告,君民都在为新年做准备,我听说北国将今天称作小年。

  乖乖,我抬起手梳了梳他的额发,再过几天,就又长一岁了。

  今年带你在外面过年。

  我不知道自己在水牢呆了多久,今夜没有我的班,主子与队长进宫赴宴,当我再听不到烟花声的时候,我站了起来,我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角落里蜷缩的身影,一边整理护腕一边走出牢门。

  今日出门前我拿了已经泡了半个月水的牛皮护腕和宽腰带,平日里我只用布巾缠腕,明亮的月光下,双腕上的牛皮被我一次又一次勒紧,垫着棉絮,绑着暗器匣子,我抬头看着天边的圆月,寂静的竹林里,冷风呼啸着划过我的耳边,月光落在我的身边,伏在我的脚下,我感觉一阵恍惚,片刻后,我又觉得从所未有的清醒。

  月光下,我抽出弯刀,用指腹摁着刀刃,一处一处地划过去,透过坚硬透亮的刀面,我窥见了自己的双眼。

  我再一次想起了我早已死去的堂兄,他为了保护自己的未婚妻子倒在了北国铁骑的剑下。

  暗线消息,初二已经抵达距离京畿八十里的陇西驿站,明日早晨回府,主子和沈梅枝已经进行了最后的确定,采体之术定在在三十那天的深夜,钱庄递来消息,所有车船改为大年初一早晨等候,随机而动。

  所有的节点,现在都在于我。

  我是定北王府最年轻一代排名第七的暗卫,我最擅长的是拷问、暗杀与挽手刀,我曾是前一任老统领为队长物色好的左膀右臂,早已定好的副队长。

  我的手里沾了无数人的血,我的同僚们也是,我们的手都不干净,暗卫相残,自古便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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