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5(2 / 2)

坑还在,土是被翻开了的。

留了些残根在,倒不像是老庄稼人的手笔。

许是哪家村人又指使自家孩子来他这儿“借”了几株菜去罢。

释了眉头,他随手探了探一旁晾肉的架子,

果然,也少了两条。

这肉可还是他布了几天陷阱,好容易才逮来的小野兔,

想着能打两天牙祭来的。

无奈笑笑,

倒也没什么,

习惯了不是。

谁叫自己没爹没娘,连名字也不知道叫什么的,

从记事起,他就是一个人,在这间院子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有菜有桑,吃食是自己做的,衣裳是自己织的,

离村里是远远的,周遭总是静静的。

好在村里人对他不算虐待,从没恶语相向不说,

偶尔偷拿些吃穿用度去,倒也是避着他来的。

在村里,他不过是活在边缘,

人人都当他不存在的。

少年忽而想到什么,神色又是紧张起来,

也没管鞋底衣摆尽是些泥巴污渍,急急地,起身便进了屋去。

一双、两双、三双

……

十一双、十二双。

一双、两双、三双

……

十一双、十二双。

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裳里的,挂在脖颈的小木牌,前后细细数了两遍,终是放下了悬着好一会儿的心,

长出一口气,

又一双一双地,将这些布鞋小心翼翼地藏回床底下。

还好还好,都在都在。

他没见过爹娘,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他们身形几何,不知道现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丢下他一个人。

只有一张小木牌,刻着些不知记着什么的纹路,他总随身带着;

以及十二双从小到大的布鞋,针脚是密密的、结结实实的,他总舍不得穿。

夕阳橘红色的光,透过窗户斜斜飘进来,抚在少年脸上,轻轻地熨干那所有湿润,动作是柔而温暖的,

天光渐渐暗了,

少年站起身来,

脱了外袍衣裳,随手丢进房间一角浣衣用的木桶里,

出了门,

转又消失在此时显得有些黑漆漆阴森森的厨房门口。

该吃饭了,

他总不会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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