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迈巴赫、台风、高架桥（终）16（2 / 2）

昆古尼尔枪尖的白色丝线在刹那间瞄准了郝雨芬的心脏，如同暗夜里的雨林中凶狠的毒蛇一般蜿蜒而至。

这是来自命运的诅咒，它比光更快，比时间更长。

在那一刻，郝雨芬突然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了她的心脏，而后一点点捏紧。

血液在一瞬间冷透，四肢无力，眼前的世界在一点点褪色，变暗……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

恍惚间，郝雨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灰暗的午后，同样的阴天，同样的大雨瓢泼，还是个幼童的她牵着哥哥和爸爸的手，静静地看着玻璃后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的胸口一点点没了起伏。

那时的她还不懂得死亡，不懂得哥哥的歇斯底里与父亲的沉默寡言，只知道从那天起，原本和睦的家庭分崩离析。

母亲死了，还在上大学的哥哥赌气出国，只留下日渐沉默与忙碌的父亲与懵懂无知的她。

但是现在，她懂了。

死亡就是失去，生者失去死者，而死者失去一切。

她突然有些惶恐地看向目瞠欲裂、正向自己伸出手来的林秋，她怕了，她不想失去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不想孤独地死在这座偏僻的高架桥上。

她想要呼喊，但却只能无力地张开嘴巴，发不出一丝除了哽咽之外的其他声音，但那双覆着一层薄薄的泪花的双眼却毫无异议地向林秋表达出了一个清晰的讯号……

总之，她不想死。

但林秋又能做些什么呢？他并不是神，他无力阻止昆古尼尔，哪怕是用他自己的身躯来阻挡也不可能。

他只是个普通人，昆古尼尔贯穿他的身躯不会比刺穿一张薄纸更难。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尽他所能地激怒那位神明，妄图能够以此来让祂改变已经选择好的目标。

心念电转之下，林秋一边替双手无力的郝雨芬抓紧方向盘稳住车辆，一边朝着奥丁竖起了中指。

下一刻，林秋张开了嘴，将存在于这世间的最恶毒最肮脏的话语铺天盖地地扔向奥丁，就像是一只试图用聒噪的嗡嗡声让拿着拍子的人改变目标的可怜苍蝇。

粗浅的计谋……不，这甚至谈不上是什么计谋，更像是弱小者面对更强者的欺凌时的无能狂怒。

所幸，林秋的努力似乎成功了。

或许是因为林秋在宿舍电竞班的早晚读训练做得很好，专业水准过硬，又或许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总之，林秋突然感觉到奥丁的独目看向了正在口吐芬芳的自己。

下一秒，昆古尼尔脱手而出，但自枪尖延伸而出的白色丝线却骤然转向，瞄准了林秋的心脏。

渐冷的心脏在一瞬间恢复了活力，郝雨芬看着脸色正一点点变得灰白的林秋，突然感觉心里传来了“啪”的一声轻响。

像是一条筑在内心深处的大坝崩塌，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的开始汹涌泛滥。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开始破口大骂。

可是……她本不是个会骂人的人，只有在偶尔与舍友一起打游戏的时候被那些又菜又爱叫的队友坑上头了才会小脸通红地骂上几句没什么攻击性的话。

所以在眼下这个她认为应该对着身后那个神不神鬼不鬼的存在疯狂骂难听话的时间点，她却只觉得有些语塞，直至最后连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这并不怪她，自昆古尼尔被投出后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人可以改变它的目标了。

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她只能一边眼睁睁地从后视镜中看着那柄看起来像个树杈子似的长枪翻滚着飞向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林秋，一边油门到底。

她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连转弯都无法甩脱的长枪，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疑似神明的存在出现在现世……

她所能做的，只有跑，带着林秋跑得越远越好。

所幸，噩梦降临的时间终究有所限制，就在昆古尼尔刺穿了迈巴赫的后车窗之时，它的身影却开始一点点变得虚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繁华的市景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路边也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伴行车辆，伴随着一声引擎的轰鸣，迈巴赫咆哮着冲入了暴雨后的万家灯火中。

而在昆古尼尔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林秋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

“尊敬的林先生，您已解锁成功，获得成就【命运的囚徒】”

“【命运的囚徒】：无论成就获得者逃至何处，来自噩梦深处的命运之枪都会尾随而至，赐予其命定之死亡。请记住，它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除非……”